【寒潭的水面映着残月，泛着细碎的银光。楚天阳闭目调息了整整三日，凝神丹化作暖流在经脉中游走，将受损的神识细细缝合。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灵台清明如镜，神识竟比受伤前更凝练几分。夜风掠过潭面，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了子时的更漏声。
慕容雪的身影从竹林深处走来，月色为她披上一层薄纱。“换上这个，”她将一套粗布外门弟子服递来，声音压得极低，“后山禁地阵法密布，若是被认出真容，你我都要遭殃。”
二人借着夜雾潜行，沿着荒草掩映的小径深入后山。越往深处走，雾气越发浓重，腐叶与血腥混杂的气味黏在舌尖。慕容雪突然拽住楚天阳的衣袖：“你听——”
枯枝断裂声伴着野兽的嘶吼从前方传来。三人正围攻一头疾风狼，那畜生浑身皮肉翻卷，却仍癫狂地扑咬。楚天阳皱眉按住剑柄：“寻常疾风狼见人便逃，这畜生怕是疯了。”
“何止是疯！”慕容雪猛地扯他蹲下，“你看它淌的黑涎——分明是魔教的手笔！”
话音未落，狼爪已撕开一名弟子的肩膀。楚天阳剑出如电，寒芒掠过狼颈时竟溅起墨色血珠。他剖开狼腹，指尖触到个灼热的印记——黑莲在血肉中蠕动，仿佛活物。
“噬心印……”慕容雪脸色煞白，“魔教用这个操控妖兽心神，三日必爆体而亡！”
幸存的弟子颤声道：“前日我们在西谷采药，看见一群黑衣人抬着渗黑水的箱子……”另一人突然干呕：“那味儿……像腐烂的内脏！”
夜色渐浓，众人决定在遇袭处扎营。慕容雪以朱砂画阵，楚天阳抱剑守夜。子时阴气最盛时，黑雾如活物般缠上营地，警戒阵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结阵！”楚天阳长剑横扫，剑风却斩不断粘稠的黑雾。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过处血花飞溅。一名弟子喉咙喷着黑血倒下时，楚天阳才惊觉这些刺客受伤都不吭声。
“是魔教死士！”慕容雪反手掷出符箓，金光照出黑衣人空洞的眼睛，“他们早被炼成傀儡了！”
死士突然变阵，双刀绞向楚天阳下盘。他格挡时忽觉剑身重若千钧——薄冰正顺剑刃蔓延，寒气刺得经脉剧痛。
“本座很欣赏你。”紫衣人从雾中踱步而出，血泊自动避开他的袍角，“交出仙魂，魔教长老之位虚席以待。”
楚天阳齿间沁出血腥味：“风无痕？”
“哦？”风无痕挑眉轻笑，“雪丫头连这个都告诉你？”他随意抬手，楚天阳的剑便脱手悬在半空，“最后问一次——”
威压如山崩落下，楚天阳听见自己骨骼咯咯作响。他啐出口血沫：“青云宗弟子……宁折不弯！”
风无痕眼中紫芒暴涨：“那便折了吧！”
紫袖翻飞间，慕容雪旋身挡在楚天阳身前。金咒文自她掌心爆开，与魔气撞击时发出裂帛之音。她踉跄着咳血：“药王谷姬家……不会放过你！”
“呵。”风无痕屈指弹碎金光，“姬家算什么东西？”黑雾中浮现更多猩红眼睛，“今晚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楚天阳丹田突然涌起灼热洪流，金纹自颈脉攀上面颊。剑鸣龙吟声中，他握住飞回的长剑，剑锋金芒撕裂夜幕。
风无痕徒手捏碎剑芒，眼中迸出狂热：“大罗金仙的魂源！”紫影瞬移至眼前，五指如钩抓向天灵盖——
铛！
火星四溅。林逸格开致命一击，剑尖还在嗡鸣：“魔教少主欺负小孩，传出去笑掉大牙！”
风无痕突然侧耳倾听，咂舌道：“老狗们来得真快。”他深深凝视楚天阳，“我们很快会再见……仙魂宿主。”
黑雾退潮般消散，只剩满地残肢断剑。慕容雪瘫软倒下时被楚天阳接住，她苦笑着抹去嘴角血渍：“幸好……林师兄……”
“我在三里外就看见魔气冲天。”林逸甩去剑上黑血，“没想到是少主亲至。”他突然踢了踢脚边死士，“这些傀儡血里都种了蛊，分明是死士营的作风。”
返宗途中，楚天阳默默攥紧剑柄。风无痕轻蔑的笑声缠在耳畔，仙魂在体内灼烧般躁动。经过断崖时，他瞥见深渊中有黑莲虚影一闪而逝。
“别怕。”慕容雪轻声道，“宗主定会——”
“雪师姐。”楚天阳突然打断，“若魔教真要唤醒天魔，宗门真能护住所有人吗？”
月光描摹着少年紧绷的侧脸，慕容雪竟一时语塞。
回到居所，楚天阳又吞下一粒凝神丹。丹药镇住神识刺痛，仙魂记忆却愈发清晰——云海间崩塌的仙宫，黑莲从裂缝中探出触须，金甲神将被贯穿胸膛……
「小子。」玄霄子的声音带着罕有的凝重，「看见了吧？那黑莲连大罗金仙都能污染。」
楚天阳推开窗，后山在夜色中如匍匐的巨兽。风无痕的蛊惑、慕容雪的忧惧、仙魂中翻腾的毁灭景象，最终都沉淀为眼底寒芒。
他抚过剑鞘上冰裂纹路，忽然开口：
“前辈，教我掌控仙魂。”
——哪怕代价是坠入无边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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