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走进房间，看到朱标缩在床角，双手捂着屁股，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神里满是警惕，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他虽没直接说“对不起”——帝王的自尊和严父的架子不允许，却径直走到床边，拿起清瓷放在桌上的金疮药。
朱元璋坐在床沿，动作比马皇后还细致，小心翼翼地掀开朱标身后的衣摆，看着红肿的伤口，眉头皱了皱，蘸了点药膏，轻轻涂抹在上面。
“忍着点，这药是御药房最好的，涂了好得快。”他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不少，没了之前的火气。
涂完药，朱元璋才开口，语气里满是补偿的意味：“过几日朕在皇宫设宴，犒劳开国元勋，你也来参加，到时候让你尝尝御厨的新手艺。”
又叮嘱了一句：“好好养伤，别乱跑，要是再把伤口弄破了，有你好受的。”说完才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慢了些。
朱标趴在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才被吓得没了胃口，现在朱元璋一走，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朝着门外喊：“清荷，快去让厨房做碗阳春面，多放葱花，再卧个荷包蛋！”
清荷应了声“奴才这就去”，匆匆往后院厨房跑。
清瓷留在房间里，帮朱标轻轻揉着腰，小声提醒：“殿下，下次再有误会，您记得跟陛下说清楚，别再挨打了——您这屁股，再打几次就真的要开花了。”
朱标却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记恨：“我才不主动说！都怪李善长，看着我挨打不帮忙，还害得我背黑锅，我非得报复他不可！”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又趴回去。
朱标问清瓷：“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李丞相怕老婆？”
清瓷点点头，小声说：“府里的老仆闲聊时说过，李丞相家的卢夫人管得特别严，丞相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敢有，家里的事全是卢夫人说了算。”
朱标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主意，兴奋地拍着床板：“有了！就用这个报复他！”
他开始琢磨具体计划——先养好伤，等宫宴的时候动手，到时候让李善长在大臣面前丢个大脸。
清瓷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敢多劝。
接下来几日，李善长果然没上门授课。
一来是觉得“自己间接导致朱标挨打，不好意思见他”，心里满是愧疚；
二来是怕朱元璋再追问“为什么教不了太子”，干脆躲着，省得再惹麻烦。
朱标乐得清净，每天除了养伤，就是跟清瓷、清荷在后院玩捶丸，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五日后，应天皇宫举办御宴，说是“犒劳开国元勋”，实则是朱元璋想炫耀御厨的新手艺。
此前他让御厨去懿文王府，跟着赵实学了做菜的技法，还把朱标府里的鸡精、胡椒粉都“借”走了——这些调料在明初是西域贡品，很稀有，御厨加了之后，手艺大涨。
宫宴按明初礼制布置：每人一张桌子一个蒲团，旁边有美婢伺候斟酒夹菜。
但开国初期礼制不严，大臣们也不拘谨，互相说笑，气氛很热闹。
美婢把菜肴端上桌，徐达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葱爆羊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了。
他大声问：“这羊肉怎么做得这么香？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十倍，是用了什么秘方吗？”
其他大臣也纷纷动筷子，尝过“番茄炒蛋”“土豆炖肉”后，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连称“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朝堂上满是赞叹声。
徐达放下筷子，看向主位的朱元璋，笑着说：“陛下，能不能让臣家的厨子来跟御厨学学？也让臣全家尝尝这美味，省得臣天天惦记。”
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期待——谁不想让家里的饭桌上多几道好吃的菜？
朱元璋却笑着摆手，语气带着得意：“你们找错人了——这些菜都是标儿琢磨出来的，御厨也是跟他府里的赵实学的，要学该找标儿，别找朕。”
说着还朝朱标投去宠溺的眼神，那模样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儿子。
朱标心里纳闷：父皇怎么不自己揽功，反而把功劳推给我？以前有好东西，他不都先想着自己吗？
大臣们见状，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吃菜——太子的手艺，哪那么容易学？
朱标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下席位，猫着腰走到徐达身边。
……
朱标蹲在廊柱后，拉着徐达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徐伯父，我帮你家厨子跟赵实学艺，让你全家都能吃到那几道好菜，你帮我办件事咋样？”
徐达一听有好吃的，眼睛先亮了，连忙点头：“你说！只要伯父能办到，绝不含糊！”
朱标凑到他耳边，把“报复李善长”的计划说了一遍——让徐达在宴席上故意提“怕老婆”的话题，激李善长吹牛，让他下不来台。
徐达听完，拍着大腿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怕被人听见：“这主意好！太解气了！包在伯父身上，保准让他出洋相！”
还对着朱标竖起大拇指：“你这小子，鬼点子真多，比你父皇还会折腾！”
宴席过半，大臣们都喝得有几分醉意，桌上的菜也见了底。
徐达端着酒杯，晃悠悠走到李善长桌前，故意提高声音：“李丞相，听说您家里是卢夫人说了算？”
他叹了口气，装出委屈的样子：“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在外领兵理政，回家还得听老婆的，连喝口酒都得报备，真是委屈啊！”
李善长正喝得晕乎乎的，被这话一激，顿时脸红脖子粗，拍着桌子否认：“胡说！老夫在家说一不二，哪会怕老婆？”
他越说越激动，还当众吹牛皮：“别说纳妾，就是买几亩田、添几个仆人，老夫一句话的事，夫人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这话一出，满堂大臣都笑了，连坐在主位的朱元璋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朱元璋坐在上面，听得清清楚楚，酒意也上来了，觉得这场面热闹。
他指着伺候李善长的美婢，大声说：“李丞相既然不怕老婆，这丫鬟就赏你了！留在身边伺候，也显显你的威风！”
又对旁边另一个宫女说：“你也跟着李丞相回去，好好伺候丞相起居！”
李善长心里“咯噔”一下——他哪不怕老婆？卢夫人管得比马皇后还严，别说纳妾，就是跟丫鬟多说两句话都要被盘问半天！
可刚吹完牛皮，又不敢违抗皇命，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躬身谢恩：“谢陛下赏赐！臣……臣遵旨！”
心里却在打鼓：这下完了，回家肯定要被卢夫人扒层皮！
宴会结束后，大臣们陆续离开。
徐达拍着李善长的肩膀，一脸羡慕：“丞相好福气！陛下亲自赏人，卢夫人再厉害，也不敢对陛下赏赐的人怎么样，您就放心吧！”
李善长听这话，心里稍微安稳了点，勉强笑了笑：“借将军吉言。”
徐达和李文忠在一旁偷笑，李文忠凑到徐达耳边，小声说：“我看呐，李家的房盖今晚就得被掀了，卢夫人不把丞相骂哭才怪！”
徐达点头：“肯定是标儿那小子搞的鬼，也就他敢这么捉弄当朝丞相，换别人早被陛下砍头了！”
两人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注意到李善长投来的疑惑眼神。
李善长带着两个美婢，磨磨蹭蹭回到丞相府，刚推开大门，就被卢夫人堵了个正着。
卢夫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裙，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美婢，当场炸了。
她指着李善长的鼻子，声音尖利：“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你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是谁陪着你熬过来的？”
她越说越气：“现在当了丞相，就敢领外人回家了？还一次领两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人！”
说着就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朝着李善长打过去。
李善长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喊：“夫人饶命！这是陛下赏赐的，我不敢不收啊！不是我自己要的！”
还赶紧对管家喊：“快！把这两位姑娘送出去，找个地方安置，千万别让陛下知道！”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领着两个美婢从侧门走了。
可卢夫人却不依不饶，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李善长跑，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疼得李善长直咧嘴，却不敢还手。
第二天一早，朱标就从王府仆人口中得知了消息——昨晚丞相府闹得鸡飞狗跳，李善长被卢夫人追着打了大半夜。
朱标笑得在床上打滚，拍着枕头说：“让你看着我挨打不帮忙！也让你尝尝被揍的滋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告我黑状！”
清瓷和清荷在一旁苦笑，清瓷无奈地说：“全天下也就殿下敢这么捉弄当朝丞相了，换别人，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清荷点头附和：“是啊，要是被陛下知道，说不定又要打您屁股了！”
朱标却满不在乎：“怕什么？父皇现在疼我还来不及，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打我！”
次日早朝，大臣们都站在奉天殿里，等着朱元璋议事。
李善长站在大臣队列里，格外显眼——他左眼下方青了一块，右眼上方也肿着，活脱脱两个“熊猫眼”，脸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红印子。
朱元璋见了，皱眉问：“李丞相，你这眼睛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出门不小心撞着了？”
李善长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只能撒谎：“回陛下，是……是臣今早出门太急，不小心撞在门框上了，不碍事，不碍事！”
大臣们憋笑憋得脸都绿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没人敢笑出声。
徐达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陛下，您别听丞相胡说！昨日您赏的美婢，晚上就被卢夫人赶出去了，丞相还被夫人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这眼睛就是挨打的证据！”
这话一出，满堂大臣再也忍不住，都笑了出来，连朱元璋身边的太监都低着头憋笑。
朱元璋听完，当场愣住，手里的奏折都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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