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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暗室惊心

黎族营地中央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飑昧挥手布下层层隔音与隔绝探查的禁制,帐内顿时与外界完全隔绝。他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落在垂首站立、气息依旧虚浮的蚩尤身上。

“跪下!”飑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蚩尤身体微微一颤,没有任何辩解,依言跪倒在地。轩辕站在一旁,面露焦急,却不敢出声。

“现在,没有外人。告诉为师,那力量,究竟从何而来?”飑昧走到蚩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股属于府君强者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让一旁的轩辕都感到呼吸困难。

蚩尤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瞒得过别人,绝瞒不过对自己知根知底、且修为高深的师父。在秘境中情急之下动用虎魄之力时,他就想到了这一刻。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冰冷和暴戾,只剩下疲惫和一丝挣扎。他伸出手,运转起一丝微弱的灵力,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将府海深处那枚沉寂下去的黑铁片逼出体外。

这个过程似乎极其痛苦,他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剧烈颤抖,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轩辕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想上前,却被飑昧用眼神制止。

终于,一点幽暗的黑光从蚩尤眉心艰难地透出,那枚布满诡异纹路的黑铁片缓缓浮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它此刻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残破,但仔细感知,却能发现其内部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极度凝练的凶煞与死寂之气!

“这是…?!”飑昧瞳孔骤然收缩,以他的见识和卦灵巅峰的修为,竟也一时无法看透这碎片的来历,但那纯粹而古老的凶戾气息,让他灵魂都感到一阵战栗!“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蚩尤收回铁片,气息更加萎靡,哑声道:“数月前,在远古森林…救下一头濒死的四尾灵狐后,它赠予我的…当时只觉得心意相通,便收入府海…直至后来才发现,它能吸收灵药、兽核甚至…煞气,并反馈给我力量,但也会侵蚀我的心神…”

他省略了具体地点和灵狐赠骨的细节,只说了结果,并将责任推给了“无法抗拒的力量诱惑”和“无意中发现”。

“狐妖所赠?蕴含如此凶煞之物?”飑昧眉头紧锁,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卦师魂力,小心翼翼地点向蚩尤的眉心,“放松,让为师看看它在你府海中的状况!”

蚩尤心中一凛,但无法抗拒,只能全力收敛心神,同时暗自祈祷虎魄残片继续隐藏。

飑昧的魂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深入蚩尤的府海。他看到了那枚黑铁片静静地悬浮在灵力气旋之中,不断吸收着蚩尤的灵力,表面偶尔闪过极其隐晦的幽光。他也看到了蚩尤经脉中残留的、与那碎片同源的煞气正在缓慢侵蚀其生机,甚至看到了几处因强行承载力量而出现的细微暗伤。

但,也仅此而已。虎魄残片的真正核心隐藏得极深,并未显露更多异常,仿佛真的只是一块能吸收转化能量的奇异凶物。

飑昧收回手指,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来回踱步,帐内只剩下他沉重的脚步声。

良久,他才停下,看着跪地的蚩尤,语气无比沉重:“徒儿,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事?此物凶戾异常,绝非善类!它如今已与你府海相连,不断吸收你之灵力壮大自身,更反哺煞气侵蚀你之心神根基本源!长此以往,你必被其彻底控制,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兵傀儡!届时,莫说府帝之姿,便是性命都难保!”

蚩尤脸色苍白,低声道:“弟子…知错。当时只贪图力量进境之快,未曾想后患无穷…请师父救我…”

“救你?如何救?”飑昧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与怒其不争,“此物已与你神魂初步交融,强行剥离,轻则府海尽毁成为废人,重则当场魂飞魄散!为今之计,唯有靠你自身意志,坚决抗拒其诱惑,不再动用其力,再辅以清心净神的丹药和功法,或许能延缓其侵蚀,再图后计!”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许:“好在今日姜族那面古旗发出的净化神光,似乎对此物有所克制,将其凶性暂时压了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轩辕听到这里,急忙道:“师父!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寻找类似的净化之物或者功法,帮助师兄…”

“谈何容易!”飑昧打断他,“那等蕴含纯正净化神力之物,皆是上古遗留,可遇不可求。至于功法…或许神圣祥和之力可克制一二,但亦需极高境界…”

他忽然顿住,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轩辕,却没有说下去。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黎罡战将的声音:“大祭司,族长请您和…蚩尤过去一趟。”他的语气有些迟疑,显然也知道了秘境中的风波。

该来的终究要来。飑昧深吸一口气,对蚩尤道:“起来吧。记住,在族长和外人面前,就按你之前的说法,是被秘境邪气侵染所致,绝非自身修炼邪功。其他的,为师来应对。”

他又看向轩辕:“轩辕,你留在帐内,不得外出,任何人问起,只说我们在疗伤。”

“是,师父(族长)。”两人应道。

飑昧带着面色依旧苍白的蚩尤走出大帐。帐外,黎罡看到蚩尤,眼神复杂,但还是恭敬地在前引路。

族长黎奇的大帐内,气氛同样凝重。除了黎奇,还有几位黎族位高权重的长老,其中就包括脸色铁青、脖子上缠着厚厚绷带的黎权,以及他的爷爷,那位一向与飑昧不太对付的大长老黎洪。

看到飑昧带着蚩尤进来,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蚩尤身上,充满了审视、质疑和愤怒。

“族长,大长老,各位长老。”飑昧拱手一礼,神色平静。蚩尤则默默跟在身后,低头不语。

“飑昧!你教的好徒弟!”大长老黎洪率先发难,声音冰冷,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众目睽睽之下,动用那等邪恶力量,残害同族,险些杀死权儿!更是让我黎族蒙受‘包庇邪修’之嫌疑!你还有何话说?!”

黎权也在一旁哭诉:“爷爷,族长!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蚩尤他分明就是修炼了邪功,想要我的命!此等心性歹毒、修炼邪术之人,绝不能留在我黎族!”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要求严惩蚩尤,以正族规,平息外界的议论。

飑昧静静地听着,待他们声音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族长,各位长老,此事我已查明。蚩尤并非修炼邪功,而是在秘境之中,不幸被那上古石傀的邪煞之气侵入体内,融合了他自身因急于求成而练出的一些岔子,方才导致力量失控,心神迷失。”

他目光扫过黎权:“至于袭击黎权,实乃心神被控下的无意识之举,并非本意。此事,我身为师父,管教不严,亦有责任。”

“邪气侵染?好一个邪气侵染!”黎洪冷笑,“飑昧大祭司,你莫要为了包庇自己的弟子,信口开河!那等精纯凶戾的煞气,岂是区区外邪侵染所能解释?分明是修炼了某种我们不知的魔功!”

“大长老此言差矣。”飑昧毫不退让地对上他的目光,“上古秘境,光怪陆离,有何种诡异力量皆有可能。莫非大长老比我这卦灵巅峰之人,更懂煞气分辨?还是说,大长老宁愿相信外人的猜测,也不愿相信自家祭司和族人的调查?”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自己的权威性,又将问题上升到了“信任”层面。

黎洪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你!”

“好了!”族长黎奇终于开口,打断了争执。他目光深沉地看了看飑昧,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蚩尤,最后看向伤痕累累、满脸怨毒的黎权。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此事,疑点重重。蚩尤之力确实诡异,但大祭司所言亦不无道理。秘境之中,万事皆有可能。目前并无铁证证明蚩尤修炼邪功。”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然,无论原因如何,蚩尤力量失控,重伤同族,险些酿成大祸,造成恶劣影响,此乃事实!必须严惩,以儆效尤,给族内外一个交代!”

“即日起,剥夺蚩尤最终擂台战的资格!禁足营帐,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半步!待众族之战结束后,带回部落,再行详细调查发落!”

这个处罚,看似严厉,实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剥夺擂台资格本就在意料之中(以蚩尤状态也无法参赛),禁足更是变相的保护,避免他再外出引发事端。至于带回部落发落…那就是飑昧和黎奇之间可以操作的空间了。

黎洪和黎权显然对这个结果极其不满,但族长已经发话,他们也不敢当面顶撞,只能将怨毒埋在心里。

“族长英明。”飑昧拱手,对这个结果似乎早已预料。

“带他下去吧。”黎奇挥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飑昧带着蚩尤退出大帐。

帐内,黎权不甘地还想说什么,却被黎洪用眼神制止。

黎洪看着帐帘落下,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邪功也好,侵染也罢…此子,绝不能留…”

一场族内的风波暂时被压下,但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而此刻,在姜族大帐内,姜榆罔也正在向父亲姜黎禀报着秘境中的详细经过,尤其是关于蚩尤那诡异力量的一切细节。

姜黎听完,久久不语,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黎族…煞星…凶刃…”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传令下去,仔细调查那个蚩尤的一切信息。或许…这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