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只有那永恒笼罩的红雾透出些许令人压抑的微光。
陈凡悄无声息地站在五楼通往四楼的楼梯拐角，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精神属性提升到3.1后带来的变化是惊人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楼下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没错，是呼吸声。极其微弱，被刻意压抑着，但逃不过他如今敏锐的听觉。
来源正是401的方向。
“果然有活人...”陈凡眼神微凝，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警惕。昨晚那么惨烈的动静，这些人却能忍住不发出任何求救声，要么是吓破了胆，要么...就是有必须隐藏的秘密。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继续倾听和观察。手中的消防斧斧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渴望着饮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那细微的呼吸声变得稍微清晰了些，还夹杂着极力压制的...啜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紧接着，一个压抑的男声响起，带着颤抖和哀求：“...小声点...别把它们引过来...小宝...小宝会没事的...”
小宝？孩子？
陈凡眉头皱得更紧。有孩子的家庭在这种末世环境下存活至今，本身就是奇迹，但也意味着更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他不再犹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去。速度属性达到1.9，让他的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四楼的楼道比楼上更加昏暗，血腥味和腐败气息也浓郁得多。402的房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显然遭遇过洗劫。403和404房门紧闭，死寂无声。
而401的房门，看似紧闭，但陈凡敏锐地注意到，门锁的位置有细微的划痕，像是最近被撬开过又从里面堵上了。
他停在401门口，再次侧耳倾听。
里面的啜泣声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紧张的、几乎要窒息的死寂。他甚至能听到里面的人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擂鼓。
他们发现他了。
陈凡不再隐藏，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门内瞬间传来一阵慌乱的、肉体撞到家具的闷响和极力压抑的惊呼。
陈凡压低声音，开口道：“里面的人，我不是怪物。我是楼上601的住户，正在清理这栋楼。如果你们是幸存者，可以出来说话。”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陈凡能感觉到门后至少有两个人正透过猫眼惊恐地打量着他。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昨晚躲过去了。很厉害。但躲着不是办法，食物和水总会耗尽。我们可以合作。”
终于，门内那个男声颤抖地回应了，带着极大的不信任：“...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外面...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
“如果我是坏人，或者被感染了，我会这么冷静地敲门吗？”陈凡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我至少有办法解决门口的怪物。开门，这是你们目前最好的选择。或者，你们想永远困死在这里面？”
又是长时间的挣扎和沉默。
陈凡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但他全身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消防斧的握柄被他攥得紧紧的。
终于，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挪动重物的声音。紧接着，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房门被拉开一条不到十公分的缝隙，一张憔悴不堪、布满油污和恐惧的中年男人的脸露了出来。他眼睛布满血丝，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绝望，死死盯着陈凡。
“就...就你一个人？”他声音干涩地问。
“目前是。”陈凡目光锐利地扫过门缝，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客厅里很暗，但能看到一个同样憔悴的中年女人正瑟瑟发抖地抱着一个...用毯子紧紧包裹着的、似乎正在轻微蠕动的东西，缩在沙发后面。
那应该就是“小宝”。
陈凡的心微微一沉。那毯子包裹的形体，大小像个孩子，但那不正常的蠕动方式
“你们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陈凡不动声色地问。
“我...我叫张海，这是我老婆李梅...”男人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了一下，“就...就我们两口子...”
他在撒谎。陈凡的精神属性让他能隐约捕捉到对方强烈的情绪波动——恐惧、隐瞒、还有一丝...哀求？
陈凡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毯子包裹的东西。李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惊恐地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整个人都在发抖。
“毯子里是什么？”陈凡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张海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没...没什么...就是点...点衣服...”
“打开。”陈凡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要么你们自己打开，要么，我帮你们打开。”
他稍微晃了一下手中的消防斧，斧刃上的暗红色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张海吓得差点瘫软下去，李梅更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别！别伤害他！”张海几乎要哭出来，绝望地哀求，“他...他是我们的儿子...小宝...他只是病了...真的只是病了...”
“打开。”陈凡重复道，没有丝毫动摇。末世里，一丝心软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孩子感染变异的例子，他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张海看着陈凡冰冷坚定的眼神，知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他颤抖着转过身，对妻子低声道：“...梅子...给...给这位大哥看看吧...”
李梅疯狂地摇头，泪流满面。
“快点！”张海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李梅最终妥协了，她颤抖着双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毯子的一角。
毯子下面，露出一张小男孩的脸，大约七八岁年纪，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他的嘴唇干裂，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看起来就像个生病的孩子。
但陈凡的精神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混乱和暴虐的气息，从那孩子身上散发出来。
而且，孩子的脖颈处，有一道已经结痂的、清晰的抓痕！颜色暗红发黑！
感染！
陈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孩子已经被感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完全变异，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张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大哥...求求你...小宝他只是被划了一下...他没有变...他真的没有变...他还会喊妈妈...他昨天还吃了点东西...求你别...”
李梅也抱着孩子无声地痛哭，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陈凡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跪地哀求的男人，看着那抱着可能随时变成怪物儿子的绝望母亲，又感受了一下那孩子身上微弱但危险的混乱气息。
杀？一劳永逸，杜绝后患。符合末世生存的最高准则。但...这孩子确实还未完全变异，甚至还有微弱意识。当着其父母的面下手，必然导致这对夫妇的激烈反抗或仇恨，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内心深处那仅存的一丝人性也在隐隐作痛。
不杀？带回楼上？风险极大！一旦变异，在密闭空间内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可能会害死所有人！苏瑾会怎么想？林薇和王建国夫妇恐怕会直接崩溃。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陈凡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海，忽然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张海一愣，没想到陈凡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我...我是电工，小区物业的电工...”
电工？陈凡心中一动。他又看向李梅：“你呢？”
“我...我是第三医院的护士...”李梅抽噎着回答。
电工和护士？职业很有用。尤其是电工，对于后期恢复电力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
陈凡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3.1的精神属性让他能冷静地分析每一个可能性和后果。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暂时不处理他。”陈凡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绝对服从。否则，我会立刻亲手解决所有隐患，包括你们。”
张海和李梅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连连磕头：“谢谢！谢谢大哥！我们一定听话！一定听话！”
“第一，找东西把他捆起来，手脚都要捆结实，嘴巴也堵上，防止他突然变异伤人。”陈凡下令。
“好好！马上办！”张海立刻爬起来，找来布条和绳子，忍着泪水和妻子一起将孩子的手脚仔细捆好，又用干净布团轻轻塞住了孩子的嘴。过程中，孩子似乎轻微挣扎了一下，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吓得夫妻俩脸色惨白。
“第二，收拾你们所有有用的物资，尤其是工具、药品、食物和水。”
“第三，跟我上楼。我会给你们一个单独的房间隔离观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不准接触任何人。一旦他有任何变异迹象，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明白吗？”
“明白！明白！”两人忙不迭地答应，此刻陈凡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快，张海和李梅就收拾好了东西。他们家的物资还算不少，尤其是张海作为电工，工具包里的东西很齐全，李梅也带上了她的护士急救箱。
陈凡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依旧在轻微蠕动的小宝，眼神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这或许是眼下最能保留人性和获取有用人才的选择。
“跟上，保持安静。”陈凡压低声音，率先走出401。
张海抱着被捆住的儿子，李梅提着物资，夫妻俩忐忑不安又带着一丝希望地跟在陈凡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
回到六楼，陈凡没有直接带他们进601，而是打开了之前清理出来的603空房。
“你们暂时住这里。每天的食物和水会有人送来。记住我说的规矩，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陈凡冷冷地交代完，从外面锁上了房门（只是带上，并未反锁，留有一丝余地）。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601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立刻被打开，苏瑾警惕的脸庞出现在门后，看到是陈凡才松了口气。她显然一直守在门后。
“怎么样？”苏瑾压低声音问，目光扫向603的方向。她看到了陈凡带了人回来，还似乎有个被抱着的小身影。
陈凡走进屋，反手关上门，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情况有点复杂。”他看向屋内的几人。
林薇、王建国、李彩娟都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消息。
陈凡简单将情况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精神感知的细节，只说是发现一对电工夫妇和他们被感染但未变异的儿子。
听到“被感染”三个字，除了苏瑾，其他三人脸色瞬间煞白。
“感...感染？！”王建国声音都变调了，“陈...陈老大！这...这怎么能带回来啊！那...那要是变了怪物，我们...我们全都得死啊！”
李彩娟也吓得直哆嗦。林薇更是小脸惨白，下意识地往陈凡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苏瑾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她看着陈凡，眼神锐利：“你确定要冒这个风险？为了一个电工和一个护士？”
陈凡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风险可控。他们被隔离在603。孩子被捆死，一旦变异，我会第一时间处理。而一个电工和一个护士的价值，在末世后期可能远超几个战斗人员。这个险，值得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恐的王建国夫妇和林薇，最后落在苏瑾身上：“而且，规矩是我定的。怎么处置，由我决定。你们只需要服从。”
强大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暂时压下了所有人的恐惧和质疑。
苏瑾深深看了陈凡一眼，没有再反对，只是淡淡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会加强警戒。”
陈凡点了点头，对林薇道：“每天给他们送一次食物和水，量按最低标准，从门缝递进去就行，不要有任何接触。”
“我...我知道了...”林薇小声应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处理完这突发情况，陈凡才感到一丝疲惫。但他没有休息，而是走到窗边，看向外面依旧被红雾笼罩的世界。
603房里的那个孩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精神属性达到3.1之后，似乎不仅仅提升了感知，好像还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比如刚才苏瑾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林薇那强烈的依赖感。
“系统...这精神属性，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他在心中默问。
系统依旧冰冷，没有回应。
但陈凡有种预感，随着属性继续提升，这个世界更深层的面纱，或许将被他逐一揭开。
而眼下，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留下的这颗定时炸弹，不会先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夜还很长，危机四伏。单元楼内的权力和秩序，也因这对夫妇和感染孩子的到来，埋下了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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