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疯批王爷的白月光替身 > 第三章 舞裙与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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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破门而入的声音打破了守灵屋的寂静,门板撞在墙上,震得窗纸簌簌发抖。

红鸢立在门口,绣金线的裙裾拂过门槛,她身后两名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红鸢怨毒的目光毫无掩饰的锁住榻上之人。

“王爷有令。”她语调平直,却字字如刃,“日落之前,在梅林舞一曲《折柳辞》。若合心意,或可留你全尸;若不成”她微微侧身,露出放在廊下的铁笼,“地宫,已为你开了门。”

风穿堂而过,吹不散屋内凝结的寒意。沈惊春缓缓抬手,将那朱砂簪插进发髻。

红鸢说罢,她将怀中抱着的雪白舞裙,狠狠甩在沈惊春的脸上。衣料轻薄,却带着一股凌人的羞辱。

“这是王妃当年的舞衣,她舞姿如仙,风华绝代。”红鸢的语气里满是鄙夷“你这卑贱的婢女,莫要污了王妃的衣裳。”

沈惊春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将滑落在身上的舞裙拾起。指尖抚过袖口用金线密密绣成的柳叶纹路,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一段遥远的回忆。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抬眸看向红鸢:“王妃跳这支舞,是在先帝的万寿宫宴上,对吧?,那年她刚满十七岁。”

红鸢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她没想到这个在王府地位连尘埃都不如的贱婢,竟对旧事知晓得如此清楚。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冷哼道:“知道又如何?你便是再模仿,也赶不上王妃的一根头发丝!”

她拂袖转身,带着人离去,沉重的木门被再次关上。

半晌她想起这些日为她诊脉的王府府医裴九章说:“姑娘体内有沉珂旧疾,寒毒郁结于肺腑,绝非一日之寒,应是常年受冻所致。”

她是在柴房冰窖里熬出来的野草,她需要用这半条命赌一下。沈惊春脱掉了鞋袜赤着脚,踩在冰冷刺骨的石砖地上,开始一遍遍地踱步。寒气顺着脚底,丝丝缕缕地钻入四肢百骸。她故意敞开衣襟,任由清晨的冷风灌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喉咙开始发痒,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

她算准了时辰,在负责巡查此处的侍卫墨七经过窗外时,猛地弯下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最后“哇”地一声,咳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痰,恰好落在窗下干净的雪地上,殷红刺目。

墨七脸色一变,不敢耽搁,立刻飞奔去禀报。萧晏亲至。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立在门边,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屋内的沈惊春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嘴唇冻得发青,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叶。

见他进来,她艰难地撑起身体,虚弱地抬头,一双眼眸水光潋滟,满是脆弱与无助:“王爷……奴婢……想为您跳那支舞……可是这身子……太不争气了……”

萧晏沉默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许久,他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挥手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抬个暖炉进来,再送一碗驱寒的药汤。三日后再舞,本王不想看一个病鬼在梅林里装神弄鬼。记住,别死了。”

“……谢王爷。”沈惊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笑。

病弱,才是此刻最安全的伪装。

三日后,梅林深处。红梅怒放,暗香浮动,林中空地上设了坐案,焚着上好的龙涎香,萧晏端坐于主位,眸光比这冬日的寒雪更冷。

红鸢亲自为沈惊春梳发,动作粗暴地将一根白玉柳枝钗簪入她的发髻,又逼着她换上了那身单薄的舞裙。

乐声幽幽响起,是《折柳辞》沈惊春一步步踏入梅林雪中。她身形纤瘦,白衣胜雪,在漫天红梅的映衬下,竟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凄美。

她起手,抬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回眸,竟与传闻中阿阮的柔婉舞姿分毫不差。

那眉眼间的哀愁,那舞袖间的缱绻,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神韵。

萧晏握着扳指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他仿佛透过眼前这个卑贱的弃妇,看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亡妻,看到了当年宫宴上,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女。

红鸢眼中也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这贱婢,竟真的模仿得如此相像!

舞至第三折,正是全曲最激昂之处,需要一个急速的旋身。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期待着那惊鸿一瞥。

然而,沈惊春的身影却在乐声最高亢的瞬间,猛地一顿,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脚步一滑,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

白色的舞袖无力地垂落,如同一枝被折断的败柳。

乐声戛然而止。

“大胆贱婢!还不快起来!”红鸢厉声喝道,“竟敢在王爷面前出丑!”

沈惊春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眸越过所有人,望向主位上的萧晏。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梅林:“王爷,王妃跳这支舞的时候,是不是……从不回头?”萧晏深不见底的眸光骤然一凝。

话音未落,沈惊春猛然站起,反手抓住自己裙子的侧襟,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裂帛脆响,舞裙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她缠着层层布条的脚踝。“因为王妃的脚踝有陈年旧伤,根本无法完成疾速旋身!为了掩饰这个缺陷,她只能用不断的后退和回望来衔接舞步!”沈惊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凌迟着某个虚假的幻影,“王爷,您想要的,是她的影子,一个连缺陷都要完美复刻的替代品。可我,不是她。”

全场死寂,红鸢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像是见了鬼一般,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知道王妃脚上有伤?!”

当年王妃入府后,太医诊断说脚伤是旧疾,无法根治,王爷震怒,将所有知情的下人都发卖了出去,就是为了维护王妃最后的体面!

沈惊春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红鸢:“我为什么知道?因为那年她跳完这支舞的当晚,就被当时盛宠的贵妃娘娘叫去宫里,以‘舞姿妖媚,意图勾引圣上’为由,被掌掴二十,罚跪碎瓷三个时辰!这等宫中秘辛,除了当年伺候贵妃的贴身婢女,又有谁会知道?”

她向前一步,逼视着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红鸢:“现在,你还觉得,我像她吗?”

红鸢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是全然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她当年,确实是贵妃宫里的人……她都忘了怎么成了苏阮的陪嫁丫鬟,是贵妃暗示她对跪在碎瓷上的苏阮伸出怜悯之手,顺手就把她赏给了苏阮。

“呵呵……’一片死寂中,萧晏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踱到沈惊春面前,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你说得对……她从不回头,也从不敢像你这样,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风暴,“你不是她。可是你……比她有趣多了。”

他眼中那名为“怀念”的薄雾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新奇猎物时的兴奋与探究。

萧晏松开手,转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红鸢,玩忽职守,贬去浆洗房。此舞,不必再跳了。”

当夜,沈惊春独坐灯下,用那块从舞裙上撕下的布条,细细裹住自己脚踝上早已愈合的旧伤。

那是多年前跳下高墙时留下的。

窗外,风雪又起。萧晏独自立在梅林中,手中紧紧握着一枚已经褪色的香囊,那是苏阮的遗物。

他喃喃自语:“阿阮,你从不反抗,从不辩解……可她,为什么偏偏让我睡不着?”

屋内,沈惊春散了头发,吹灭了灯烛。在黑暗中,她又胡乱扎起了头发,她摸索到墙边,把那藏着的苏阮写的字条藏进了发髻里,她又摸到一根磨尖的树枝,用力在地上划下了红鸢两个字。

她冰冷的指尖又划乱那两个字,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谁许下誓言:“第一个,就从你开始。”

浆洗房外寒风刺骨,红鸢在冰冷的水中搓洗着成堆的脏衣,指节冻得发紫。

管事婆子在一旁冷言讥讽,她却充耳不闻,只将一腔怨毒死死压在眼底。

那日沈惊春看她的眼神,仿佛早已洞穿她的过往罪孽,不声不响,却让她万劫不复。

那股怨毒像是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气,让她在冰天雪地里不觉得冷,只觉得烧心。恨意催生了毒计。她用自己的体己,买通了厨房一个专做粗活的婢女。那婢女贪财,见红鸢曾是王妃面前的红人,便应了下来。

每日清晨,一碗黑漆漆的药都会准时送到沈惊春面前。而药里,不多不少,正好掺了三滴断肠草的汁液。

这剂量阴毒至极,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却能丝丝缕缕地侵蚀五脏六腑,让她本就未愈的旧伤雪上加霜,日日咳血,夜夜难安。

红鸢要的,就是让萧晏亲眼看着这个“替代品”一天天衰败下去,如同花朵枯萎,最终因厌弃而将她彻底抛弃。

第一碗药膳下肚,沈惊春就察觉到了不对,那股熟悉的苦涩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麻,如同细小的毒蛇顺着喉管钻入腹中,随即,腹部传来一阵细密的、刀绞般的剧痛。

她不动声色地忍下,额头却已渗出冷汗。

这痛楚,绝非寻常药性。

次日,送药的婢女刚放下托盘,沈惊春便在起身时“不慎”挥袖,将那碗药膳打翻在地。

瓷碗碎裂,深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她捂着心口,虚弱地咳嗽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外的守卫墨七听见。

不多时,王府的专属医官裴九章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依例为沈惊春把脉,神色如常,只是在收回手时,修长的指尖在她微凉的掌心,不着痕迹地,轻轻划了几下。

沈惊春的心猛地一沉。:“毒,慢,查。”她明白了。

从那日起,她开始留意送药送饭的路线。

没两日为她送饭的,被换成了一个看起来格外老实的聋哑小婢。

而每次小婢端着食盒行至回廊拐角处时,被罚去洒扫的红鸢,总会“恰好”出现,或帮着扶一下托盘,或“好心”地替她掸去肩上落叶。

沈惊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她们想看戏,那她就演一出大的。

她故意让墨七看见,自己趁人不备,将半块吃剩的糕点偷偷藏进了枕下。

这反常的举动,果然引来了墨七的注意,并如她所料,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萧晏。

次日当着墨七冷漠监视的目光,沈惊春接过那碗带毒药,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随即,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猛地弯下腰,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一口、两口……呕出的不再是药汁,而是带着腥臭的、触目惊心的带血黑汁!

墨七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监视,转身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萧晏来了。他一身寒气,踏入这间简陋的屋子,犹如阎罗降世。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沈惊春,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你在演什么?”

沈惊春缓缓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血迹而显得异常妖冶。

她虚弱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有人……想我死得……像她。”

“她”字一出,室内空气瞬间凝固。

萧晏的眸色骤然转寒,宛如深渊:“谁?”

沈惊春没有回答,只是眼睫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无力滑落,一片指甲盖大小、沾染着黑色毒液的药渣,悄然掉在了床沿。

萧晏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俯身,用两根手指捏起那片药渣,凑到鼻尖轻嗅。

下一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俊美的脸庞瞬间铁青!

这毒,这阴狠而熟悉的味道,与三年前从苏阮服药的残留物中验出的,一模一样!

“彻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整座偏院都在颤抖,“把红鸢给本王带到梅林来!”梅林深处,寒风呼啸。

红鸢被两个侍卫死死按在地上,跪在雪中,浑身抖如筛糠。

她本想咬死不认,却见一旁被婢女搀扶着的沈惊春,忽然幽幽开口:“你说,王妃临死前,是不是也日日喝着这样一碗药?这一句,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破了红鸢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猛地抬头,看着沈惊春那张与苏阮一模一样的的脸,瞬间崩溃,失声大喊:“是!是又怎么样!是贵妃娘娘命我下的毒!可王妃她早就病入膏肓,活不长了!我只是……我只是奉命行事,让她走得快一点而已!”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剑光闪过!

“锵”的一声,萧晏手中长剑出鞘,直接斩断了红鸢束发的发髻,满头青丝散落雪地。

他一步步走近,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杀意与悔恨:“她若病重,为何从未告知于我?为何她死后...……!”

红鸢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望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绝望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她说……她说她不想做药引……”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墨七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进了梅林更深处。萧晏缓缓转身,猩红的眼中满是破碎的风暴。

他看到沈惊春正欲起身,脚步却虚浮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想也不想,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沈惊春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他却用铁臂将她死死按在怀中,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声音又冷又沉:“你替她喝了这碗毒,是不是以为本王会感激你?还是……想让本王愧疚?”

沈惊春在他怀中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复杂到极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不是替她。我是替我自己活。若我不喝下那碗药,引你前来,明日死在这里的,就是我。”

萧晏的呼吸猛地一滞。他眼中的风暴翻涌得更加汹涌,仿佛要将眼前这个清醒又决绝的女人彻底吞噬。

他一言不发,抱着她,转身大步走向宁王府的正院方向,每一步都沉重如山,脚下积雪连同枯败的梅枝被踩得咯吱作响,碎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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