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3812继续说着,声音里的痛苦愈发浓重。
“你害怕我可能会做出的事情。”
“你在一分钟以内会……”
他的话语,在这里突兀地中断了。
那团模糊的人影,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太糟糕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解决这些问题。”
“我甚至……”
他停顿了。
那片混沌的轮廓,仿佛都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变得更加深沉。
“觉得连他都办不到。”
昆特博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
他!
他是谁?
一个能让SCP-3812都用上“连他都”这种字眼的存在。
那又该是何等伟岸,何等超然?
昆特博士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他是谁?”
这个问题,同样问进了光幕前所有人的心里。
石昊,十冠王,谪仙……所有天骄,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预感到,自己即将听到的,或许是一个颠覆他们世界观的,终极的秘密。
SCP-3812沉默了。
良久。
他那混乱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空洞。
“你……”
“不。”
“你们看不到他。”
“我可以。”
“我想……”
“他一度在我们之上。”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在我们之上。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是指他和昆特博士?还是指……整个宇宙?
然而,下一句话,却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思维。
“但现在……”
“他……”
“也在我的下面。”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混沌神雷,在石昊等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也在我的下面?
什么意思?
一个曾经在你之上的存在,如今,却在你的下面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所认知的一切常理,一切大道,一切修行体系的根本!
修行之路,一步一登天,境界森严,高一级,便是天渊之别。
怎么可能会有存在,能超越一个……原本在自己之上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超越了。
这是一种……对“结构”本身的颠覆!
石昊的重瞳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迷茫。
他想到了柳神。
想到了那位“创造者”。
如果说,柳神口中的“创造者”,就是SCP-3812口中的“他”。
那么……
SCP-3812,已经超越了他的创造者?
这是一个何等荒谬,又何等恐怖的结论!
光幕中,SCP-3812的状态,似乎变得极不稳定。
那团人形的混沌,开始疯狂地扭曲,闪烁。
痛苦的呻吟,从那混乱的声音中泄露出来。
“哦不。”
“伙计……”
他的称呼,从冷静的陈述,变成了带着哀求的呓语。
“你一定要帮我离开这里。”
“拜托。”
“上帝……求求您。”
他的声音,不再是对着昆特博士。
他的哀求,也并非对着房间里的任何人。
他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昆特博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困惑与警惕。
他环顾了一下空无一物的房间,压低了声音。
“你、你在和谁说话?”
SCP-3812没有回答他。
那团模糊的轮廓,猛地一颤,似乎强行稳定了下来。
他那混乱的声音,也恢复了一丝之前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不重要。”
他停顿了一下。
“我需要……”
下一个瞬间。
那个始终只是一个模糊轮廓的人影。
那个被囚禁在基金会设施中,与博士对话的存在。
缓缓地……
缓缓地……
转向了记录这段影像的……
摄影机。
他仿佛穿透了屏幕。
穿透了时光。
穿透了那片光幕的阻隔。
与三千道州遗迹内,每一个注视着他的生灵,对上了视线。
滋啦——!!!!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电流爆鸣,响彻天地!
光幕的画面,瞬间被无数狂乱闪烁的雪花点所覆盖!
影像中的那个模糊人影,在刺目的电光中,疯狂地闪烁,拉伸,扭曲!
最后。
彻底消失不见。
影像,中断了。
光幕,也随之……
彻底化作了一片漆黑。
……
死寂。
一片死寂。
三千道州遗迹内,落针可闻。
先前那声咆哮带来的恐惧,还未散去。
一段诡异的对话,又带来了颠覆性的冲击。
而最后那个眼神……
那个穿越了时空,穿越了影像,直接“看”过来的眼神,则带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毛骨悚然。
“他……他看到了我们?”
一名天骄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那不是错觉。
在最后那一刻,那个名为SCP-3812的恐怖存在,确确实实,是看向了他们!
他知道有人在观看这段录像。
他知道有人在“阅读”他的故事。
石昊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紧紧握着大罗剑胎,手心的温度冰冷。
那个眼神。
让他想起了一切的开端。
那一声愤怒的咆哮。
“又是一个故事吗?”
“又是一群……读者吗?”
原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那个名为基金会的组织,将他收容,研究,记录。
而他们这些后来者,通过这片神秘的光幕,在“观看”这些记录。
在SCP-3812的眼中,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读者。
都是……故事之外的,注视者。
“他……也在我的下面。”
石昊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超越创造者。
这在修行者看来,是无上的荣耀,是终极的目标。
可是在SCP-3812的身上,石昊没有看到丝毫的喜悦与荣耀。
他只看到了……
无尽的痛苦。
无尽的挣扎。
仿佛这“超越”,并非恩赐,而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
他不断地向上攀升,不断地超越,将一层又一层的“现实”踩在脚下。
可他的上方,永远有更高的一层。
他永远……无法停止。
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这才是他哀求着“放我出去”的真正原因。
他不是想从基金会的房间里出去。
他是想从这个不断向上攀升的,名为“叙事”的,永无止境的阶梯上……出去!
想通了这一点,一种比先前更加深沉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的心。
这是一个被自己的“强大”,逼疯了的可悲存在。
一个强大到……连自己的作者,都无法再控制的,失控的角色。
而现在。
这个失控的角色,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些……新的“读者”。
光幕,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没有人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
恰恰相反。
所有人的心底,都升起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
影像中断了。
那么……
那个从影像中“消失”的SCP-3812。
他……
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诸天万界。
那片漆黑的光幕,如同一个吞噬了所有光线与希望的黑洞,静静悬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了极限。
先前那一声跨越时空的咆哮,带来的极致恐惧,余音未绝。
那个最后投来的,洞穿一切的眼神,带来的刺骨寒意,依旧萦绕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
也或许是……万年。
光幕上,那深邃到令人绝望的漆黑,开始缓缓褪去。
柔和的光芒,重新亮起,驱散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画面,逐渐平息。
然而,先前那段影像带来的冲击,却化作了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观看者的灵魂深处。
无数生灵,从那种仿佛灵魂被抽离的惶恐之中,艰难地回过神来。
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种更加深沉的……未知。
那个名为SCP-3812的存在,消失了。
可他带来的阴影,却笼罩了整个诸天。
……
崩铁世界。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
奢华到极致的办公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薰与陈年佳酿混合的独特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星河,无数艘商业舰船如同发光的游鱼,在既定的航道上穿梭。
这里是宇宙的商业心脏。
一切,都遵循着最冰冷、最精准的规则与利益。
然而此刻,这份秩序井然的氛围,却被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幕,彻底打破。
一个身着华丽礼服,气质如同开屏孔雀般张扬的男人,正斜倚在价值连城的沙发上。
他的金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的笑意。
翁法洛斯。
他手中那杯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折射出他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锐利锋芒的眼眸。
光幕的画面,从极致的黑暗,恢复了平静。
可他眼底的平静,却早已被彻底撕碎。
他身前,站着一个身披白色长袍,头戴奇特石膏头套的男人。
白厄。
他的站姿笔直,如同一座不会动摇的雕塑,身上散发着学者特有的,理智而疏离的气息。
即便是隔着一层冰冷的石膏,也能感受到那头套之下,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正前所未有地凝重。
办公室的角落里,一名穿着标准IPC制服的安保人员,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刚刚那个眼神。
仅仅是透过光幕的惊鸿一瞥,就让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存在,都被彻底看穿,然后……被无情地碾碎。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生命位阶最顶层的绝对压制。
“主管……”
安保人员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那个……那个怪物……”
翁法洛斯没有回头。
他只是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旋转的漩涡,仿佛那里隐藏着宇宙的奥秘。
许久。
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笑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怪物?”
翁法洛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的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他心底翻涌的惊涛。
“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未免也太……谦虚了。”
他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昂贵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翁法洛斯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算计与戏谑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深邃。
他盯着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光幕,仿佛要透过它,再次看到那个令人战栗的身影。
“洞悉一切,预知未来……”
翁法洛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充满了苦涩与惊叹的弧度。
“不,不对。”
他身前的白厄,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陈述事实。
“他不是预知未来。”
“他是……决定未来。”
白厄缓缓转向翁法洛斯,石膏头套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位砂金石的一切伪装。
“在他的眼中,所谓的‘未来’,所谓的‘因果’,都只是一本书里,可以被随意翻阅,甚至随意修改的……文字。”
“我们正在观看他的故事。”
“而他,也正在‘阅读’我们的反应。”
翁法洛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那份属于“砂金石”的,将一切都视作赌局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想起了那句话。
“又是一群读者吗?”
原来如此。
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观察者,在那个存在的眼中,与故事里的角色,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所在的“故事层级”,暂时还没有被他……踩在脚下。
暂时。
翁法洛斯深吸一口气,胸腔中却满是冰冷的空气。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那是一种无论你拥有多少财富,多少权谋,多少赌上性命的勇气,都无法撼动分毫的,绝对的绝望。
“这个家伙……”
翁法落斯靠回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间闷闷地传出。
“还真是……恐怖到了让人想笑的地步啊。”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
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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