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不敢多看，迅速转移了视线，就在最靠近门边的座位坐下。
左右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多是男性，女性高管来的反而不多。
分公司的女高管不在少数，但是在白文玉和杜若兰这两位顶尖职场女性面前，似乎她们早已知晓结果，来了也只是陪衬而已。
罗成的视线重新回到正中心最耀眼的冰山身上。
她并未刻意端坐，不时微微侧身，听着身旁白文玉的低语，现场人很多，但格外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整个房间的气场仿佛都以她为中心转动。
率先打破安静气氛的是张成科。
他端着酒杯起身，脸上展露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恭敬，笑容尺度拿捏得一分不差。
“杜总，您远道而来，第一杯酒，我代表江海分公司全体同仁，敬您！”
感谢总部一直以来的信任与支持，也欢迎您莅临指导！”
他声音洪亮，带着真诚，话里却很巧妙地把自己当做“代表”。
杜若兰微微颔首，并未起身，只是举了举手中的水杯，唇角只是微微扬起很小的弧度：“张副总有心了。”
声音很清冷，听不出喜怒。
张成科却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一饮而尽，亮了下杯底，然后动作潇洒地坐下。
他笑着说道：“杜总，听说您上次去欧洲考察，对那边的环保科技项目很感兴趣？我们分公司最近也在积极跟进一些绿色能源的合作机会，虽然刚起步，但势头还不错。”
他试图将话题引向杜若兰可能感兴趣的领域。
杜若兰眼波微动，看了他一眼，似乎的确被挑起了兴致“哦？具体是哪个方向？”
张成科眼中一亮，立刻朗声开始详细阐述，期间不时穿插几句对总部战略眼光和杜若兰个人远见的恭维，虽不露骨，但意图明显。
罗成默默听着，心里暗道：张成科果然是做足了功课的，这份老辣果然有点厉害，懂得投其所好，而且马屁拍得不着痕迹。
很快，其他几位有资格凑进核心圈的高管也纷纷加入，敬酒、寒暄、试图引出话题。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酒杯碰撞声、笑语声此起彼伏。
罗成目光没有一直在杜若兰身上停留，但是注意力一直没有脱离。
他敏锐地察觉到，杜若兰虽然露着浅笑，但是那清冷的气质却冰冷如初。
除了和白文玉说话的时候，眼神中的孤寒会消失不见，其他时候依旧还是冷冰冰的。
仿佛那是一层坚固的保护色，只有真正让她认可的人才能融入其中。
罗成体会到了王秀英对杜若兰的评价，真的是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冰山铁娘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动的。
不仅是他，在场的众人也看出了这点。
不过，依然没有阻挡他们的热情，不表现，冰山永远是冰山，可这是难得的机会，谁会轻易放弃。
杜若兰对大多数敬酒只是陪饮清水，也没有人觉得不给面子，甚至觉得能让她微微举杯，已经是荣幸。
她对听到的话题却是有问必答，而且回应简洁，偶尔一两个问题，都能精准地直指核心，让想要露脸表现的人额角发汗。
“王总监，你刚才说团队凝聚力强，上半年离职率低于行业平均，具体数据是多少？主动离职和被动优化的比例各占多少？”她忽然转向人力总监。
王总监脸上的笑容一僵，支吾着没能立刻给出准确数字。
杜若兰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已转向下一道菜，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却让王总监瞬间食不知味，背后沁出一层细汗。
罗成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位“冰山铁娘子”的评价又高了三分。
她不需要言辞犀利，不用面露威严，只需一个眼神，一个问题，就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那巨大的、不容置疑的压力和洞察力。
果然跟王秀英说的一样，眼睛毒得很，一眼就能看到底。
酒过三巡。张成科似乎觉得气氛已经到位，开始讲起了“趣事”。
“……当时那个客户，固执得很呐，非要按他们的老规矩来。我就带着团队，连熬了三个通宵，重新做了三套方案，逐条逐句跟他掰扯清楚，最后愣是把他给说服了！哈哈，现在这客户成了我们最铁杆的合作伙伴之一。”
他说得眉飞色舞，周围的心腹适时发出敬佩的笑声，纷纷附和：“还是张总有办法！”
“那次真是经典案例！”
杜若兰认真地听着，轻轻用银匙搅动着汤盅：“所以，最终采用的是第几套方案？核心的让步条款是什么？”
张成科的笑容卡了一下，又立刻接上话：“嗯，采用的是第二套方案的变体，核心条款主要是我们在交付周期上做了一些柔性调整……”
他反应不慢，罗成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细微的慌乱。
现场的人有些已经轻微的笑了一下，自吹这么半天，还是被人一眼看出是能力不太行。
杜若兰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感叹了一句：“李副总生前，似乎很擅长处理这种需要耐心和人情世故的项目。”
听她突然提到了已故的李德华，所有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愣。
认识的人，下意识的目光朝扫向罗成。
都在心中暗忖，听这语气，这杜总莫非和李德华还有交情？
张成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只是笑得有些僵硬。
他接口道：“是啊，李副总……确实有他独到的地方。他留下的工作，我们也都非常重视，一直在积极推进。”
一直沉默的白文玉，这时突然看向了罗成，接过话头：“小罗跟李副总的时间最长，对他的处事风格应该还有些印象。”
唰！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罗成身上！
众人有些不可思议，一晚上做着陪衬的白总，竟然主动提及罗成这么个小角色。
真对这个年轻人这么欣赏？
罗成的心脏猛地一缩，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