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静得能听见霓虹在车窗上流淌的声音。
昂贵的皮革裹着微凉的意,混着霍知行身上雪松的清冽,像把人裹进了一层软而密的网,连呼吸都变得轻起来。
周绾指尖掐着西装裙摆的边角,布料的纹路硌着手心,她报出公寓地址后,便把目光钉在窗外——街灯一盏盏往后退,像被拉长的光带,晃得人眼晕,却能暂时避开身边那道沉甸甸的存在感。
霍知行靠在对面座椅上,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冷硬中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软。
可周绾知道,这放松是假的,他身上那股猎豹般的警觉没散,哪怕闭着眼,她也觉得有束无形的目光落在背上,让她坐得笔直,不敢有半分松懈。
车停在老式居民楼下时,豪车的亮与周围斑驳的墙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周绾手刚碰到车门把,就听见霍知行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来:“周小姐,好好休息。”
他没睁眼,声音轻得像风拂过书页,却让她动作顿了顿。她没回头,只低低应了声“嗯”,推开车门快步走进楼洞——感应灯“啪嗒”亮了,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她才敢贴着冰凉的墙喘口气,指尖还残留着车门把的凉。
那辆车在楼下停了片刻,车灯在墙上投下的影子晃了晃,像一句没说完的话,随后才悄无声息地滑进夜色里。
周绾拖着脚步上楼,打开门就摔进沙发里。疲惫不是来自翻译的累,是心里的绷——霍知行像一座山,也像一片沼泽,他不疾不徐地靠近,却让她连退的余地都没有,连夜里的梦,都要被那道目光染得发沉。
……
同一时刻,珠江新城的霍氏总裁办公室里,只有一盏壁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落地窗前的身影上,拉得很长。
霍知行手里捏着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手腕轻晃,映着窗外的灯海,像把碎星揉进了酒里。
陈助理站在不远处,像个安静的影子,直到听见霍知行的声音:“查得怎么样了?”
他上前一步,把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纸页轻响:“周绾,二十五岁,哈尔滨人,父母走得早,跟着养母楚念乔长大。养母是原北大荒知青,五年前没了。她毕业于北外,英德日三语都熟,成绩好,在北京待过一阵,三个月前才来广州,在信达翻译做首席。资料上看,社会关系简单,背景……挺干净的。”
“挺干净?”霍知行转过身,眸色在灯影里深得像潭水,“是看起来干净吧。”
他拿起文件夹,没翻开,指尖在光洁的封面上轻轻摩挲,像在摸一件旧物。“北大荒……楚念乔……”他低声重复这两个词,目光飘远了些,像看到了什么藏在时光里的画面——秋交会上,周绾看到糖纸时脸色煞白的模样,她翻译时自信的眼神,还有慌起来时指尖发颤的软,这些反差,绝不是“干净”两个字能概括的。
还有那张糖纸。
印着淡红五星的“慰劳品”,早该埋在旧时光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口袋里?
又怎么会让她那样失态?
“深查。”霍知行终于翻开文件夹,指尖停在第一页的证件照上——照片里的周绾眉眼清冷,带着点疏离,可他总想起她慌时眼底的碎光,像老照片里没对焦的画面,“我要她所有的事,尤其是楚念乔在北大荒的经历,还有她去北京上学前的日子。哪怕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巷子,认识的邻居,都不要漏。”
他抬眼时,目光里的光像被磨过的银刃,轻轻扫过陈助理:“动用所有资源,包括老家的关系。我要知道她为什么来广州,接触过谁,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偏执的意,“她和‘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陈助理心里一凛,立刻懂了“那个人”指的是谁。
他低头应道:“是,霍先生,我马上去办,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霍知行挥挥手,陈助理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办公室又变回了只有一人的静。
他指尖划过照片上周绾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只有三四分像,可那藏在眼底的破碎和倔强,却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了。
是巧合吗?
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陷阱?
他需要答案。
不管周绾是无意卷入的棋子,还是别有用心的诱饵,他都要把她的过往翻个透,看看那些被掩盖的时光里,到底藏着什么。
如果是巧合,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如果不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得像冰。
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翻涌的绪。
窗外的灯海像撒了一地的碎钻,亮得晃眼,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沉下来的雾。
一场针对周绾过往的调查,在夜色里悄悄铺开,没人知道,这张网捞起来的,会是怎样一段被时光埋了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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