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拉着妹妹何雨水的手,将她瘦小的身子护在自己身后,挡住大部分的风。那座充满了算计与恶臭的四合院被远远抛在身后,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肺里吸入的不再是污浊的空气,而是一种冰冷但干净的味道。
兄妹俩来到师父罗成家的小院门前,还没敲门,一股炖肉的霸道香气就蛮横地钻进了鼻腔,带着浓郁的酱香和油脂的芬芳,瞬间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门开了。
让何雨柱有些意外,丰泽园的大东家,汪德甫,竟然也在。
他正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满面红光。
“经理,您怎么也在这儿?”何雨柱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哈哈,我跟老罗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每年都凑一块儿过年,热闹!”汪德甫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别拘束,快坐。
他随即从自己那身崭新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两个厚实的红包,不由分说地塞进兄妹俩的手里。
“来,拿着,给你们的压岁钱!图个吉利!”
红包的硬度隔着纸皮都清晰可感。
罗成的妻子,一个身形微胖、面相和善的山东大婶,更是第一时间就拉住了何雨水的手。她的掌心粗糙却温暖,轻轻摩挲着雨水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背。
“哎呦,我的天,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这小脸儿都没肉了!”
大婶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她不由分说地把雨水按在椅子上,将桌上装着各色京八件的漆器盘子,整个都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吃,快吃,这都是给你留的!”
看着妹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偷偷咽口水的模样,再看看师父师娘和汪德甫脸上那真切的笑容,何雨柱感觉自己那颗被四合院的寒气冻得有些僵硬的心,仿佛被一盆温水兜头浇下。
一股暖流,从心脏的位置,缓缓地流向四肢百骸。
这里,没有算计,没有提防,没有吸血的禽兽。
这里,才是家。
年夜饭的凉菜已经摆满了一桌,热菜正要开始上。
何雨柱站起身,麻利地脱下外套,将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师父,师娘,今晚您二位就歇着,看徒弟的!”
“你这小子,忙了一年了,还累不够?”罗成瞪了他一眼,嘴上是责备,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何雨柱嘿嘿一笑,也不多解释,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他要做的,不是寻常的菜色。
而是一道足以颠覆在场所有人认知的国宴传奇——开水白菜!
厨房里,早已备好了他提前嘱咐师娘准备的食材。
一只肥硕的老母鸡,一只陈年的老鸭,一整根油光锃亮的金华火腿,还有几块剔得干干净净的精瘦猪肉。
他手脚利落,将所有食材依次焯水,去除血沫与腥气,然后全部沉入一口巨大的汤锅之中。
没有大火翻滚,只有文火慢炖。
时间,是这锅汤唯一的秘诀。
数个小时之后,厨房里已经弥漫着一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醇厚香气。那锅汤,呈现出浓郁的奶白色,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鸡油。
最关键的一步,开始了。
“扫汤!”
何雨柱神情专注,将早就剁好的猪肉茸和鸡脯肉茸,分次下入滚沸的汤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肉茸入汤,如同无数张细密的网,翻滚着,将汤里所有悬浮的杂质尽数吸附。
一次,汤色稍减。
两次,汤色渐清。
足足扫了三次之后,奇迹诞生了。
原本浓白如奶的顶汤,竟变得清澈见底,澄净得真如一碗烧开的沸水。
可那股浓郁到极致,霸道到不讲道理的鲜香,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剔除了所有杂质,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勾魂。
最后一步。
他选取了白菜最中心那几片最嫩的黄蕊,用滚烫的清汤,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浇淋,直至菜心被汤的温度烫熟。
菜心碧绿,汤色澄澈。
当这一碗看似“清汤寡水”的开水白菜被端上桌时,罗成和汪德甫这两个见惯了山珍海味的老饕,全都愣住了。
就这?
清汤里泡着几片白菜叶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汪德甫抱着怀疑的态度,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清汤。汤匙里,清澈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头顶灯火的光。
他将汤匙凑到嘴边,轻轻送入口中。
下一秒。
汪德甫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
一股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极致鲜美,在他的味蕾之上,轰然引爆!
那不是单一的味道,而是一个层次分明、汹涌而来的味觉风暴!
汤入口的瞬间是清爽,紧接着是无可比拟的醇厚,随后是霸道的鲜香席卷整个口腔,最后,喉头涌上一股悠长的回甘。
多种滋味,层层递进,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一首宏大的交响乐,在他的舌尖奏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汤匙悬在半空,一滴汤汁从嘴角滑落都未曾察觉。
罗成见他这副模样,也好奇地尝了一口。
然后,他也变成了同样的表情。
震撼!
难以置信!
“这……这……是开水白菜!”
汪德甫的声音都在发颤,激动得脸颊涨红,他指着那碗汤,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我只在传说里听过这道菜!只在老师傅的嘴里听过!没想到,我汪德甫这辈子,竟然真的有幸能尝到!”
罗成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徒弟,那眼神里,有惊骇,有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与自豪!
这顿年夜饭,宾主尽欢。
或者说,是被一道菜彻底征服。
饭后,汪德甫把罗成拉到院子的角落,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罗,你这个徒弟……”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吐出两个字,“妖孽!”
“不能再让他在后厨当下杂的了,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是犯罪!”
汪德甫猛地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当场拍板。
“过了年,别走什么流程了,直接让他上二灶!工资,就按二厨的发!”
二灶!
二厨的工资!
在丰泽园这种极度讲究论资排辈的老字号里,一个年仅十五岁,入行甚至还不到一年的学徒,直接跳过头灶、三灶,一步登天成为二厨?
这在整个京城的厨行里,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破格提拔了,这是坐着火箭往上窜!
罗成看着自己这个依旧在厨房里帮师娘收拾碗筷的徒弟,他知道,属于这小子的时代,要来了。
一条潜龙,即将要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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