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连滚带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拐角,那狼狈的模样,在众人眼中留下了一道滑稽又可悲的残影。
院子里死寂了一瞬。
风停了,雪住了,连邻里之间交换眼色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
紧接着,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觉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脚步声。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常年发号施令的沉稳与威严。
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八字胡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是褶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眼睛,却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冷硬且深不见底。
他身后,一个更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每一步都用拐杖的末端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闷响。
是聋老太太。
老太太的眼睛半眯着,浑浊的眼球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这院里的一切,都该在她这根拐杖下俯首帖耳。
易中海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何雨柱身上,像一枚钉子。
“柱子,你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感,是管事大爷对院里小辈的质问。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你怎么能对东旭下那么重的手?”
聋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人心口一跳。
“就是!”
她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倚老卖老的霸道。
“柱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东旭再不对,也是你哥,你怎么能动手呢?”
她浑浊的眼睛里挤出一丝虚伪的“慈祥”。
“听话,快去给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名为调解。
实则,是审判。
何雨柱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看着他们那副道貌岸然、执掌公道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若是从前的傻柱,那个被一碗棒子面粥就能哄得团团转的傻柱,此刻恐怕早已被这套道德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乖乖低头认错了。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何雨柱。
他,不伺候了!
“道歉?”
何雨柱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看易中海,也没有看聋老太太,而是缓缓环视着围观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扫过许大茂幸灾乐祸的脸,扫过三大爷阎埠贵精于算计的眼,扫过那些或麻木、或畏缩的邻居。
最后,他的视线才重新回到易中海的脸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大爷,您是院里的管事大爷,您德高望重。”
何雨柱先是捧了一句,随即话锋陡然转冷。
“您刚才也看见了,是贾东旭先冲进我家门,是他先对我妹妹动了歪心思,也是他先动的手。”
“我,何雨柱,不过是自卫还击。”
“您现在站出来,让我去给一个上门挑衅的恶棍道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凭什么?!”
易中海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的寒意更甚。
何雨柱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猛地转向一旁的聋老太太。
“老太太,您是我长辈,我尊敬您。”
“但尊敬,不是没有底线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人的气势让老太太下意识地握紧了拐杖。
“他贾东旭,张口闭口‘傻柱’,伸手就要抢我刚发的工资,这叫‘哥’?”
“我何雨柱,没这样的哥!”
“您二位一来,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对错,就让我‘大度’,让我为了所谓的‘院里和谐’,去给一个挑事者低头。”
何雨柱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最阴暗的角落。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宛如惊雷。
“我倒想问问二位,也问问这院里的所有人!”
“凭什么?!”
“就凭他贾东旭,是您易中海同志,精挑细选的养老接班人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无数道震惊、错愕、恍然大悟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易中海。
易中海那张故作威严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一片铁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那些藏在“公道”外衣下的自私与算计,被何雨柱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聋老太太也被这番诛心之言噎得脸色涨红,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剧烈地抽搐着,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将拐杖一下又一下地戳在地上。
“笃!”
“笃!”
“笃!”
那声音,像是她此刻混乱而败坏的心跳。
何雨柱懒得再看他们那副伪善的嘴脸。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留恋,随着这番对峙,彻底烟消云散。
他转过身。
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房门。
一股混合着潮湿与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贫穷与绝望的味道。
屋里光线昏暗,陈设简陋。
他什么都没看,也什么都不想要。
他径直走到那面斑驳的土墙边,动作轻柔地,取下了一张已经严重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边角已经卷曲,画面也有些模糊,但照片上那个女人的面容,却依旧清晰。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眼中含着笑意。
那是他的母亲,是这个冰冷的家里,唯一的温暖。
他用衣袖,仔细地擦去相框上的灰尘。
然后,他又走到屋角那个破旧的木箱前,掀开盖子,从一堆破烂衣物中,翻出了两件叠放整齐的旧衣服。
衣服的料子早已洗得发白,甚至带着补丁。
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味道。
他将衣服重新仔细叠好,与那张照片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拉起早已泪流满面、却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妹妹何雨水的手。
她的手很凉。
兄妹二人,走出了房门。
当着全院人的面,何雨柱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冰冷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响起。
这声音,仿佛一道斩断过去的铡刀,决绝,干脆。
“这个家,我不要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这个年,我也不在这个院里过了。”
他拉着妹妹,转身,面向院门。
“从今往后,我何雨柱,与这秦淮路四合院,再无半分瓜葛!”
话音落下,他再也没有回头。
他拉着妹妹,在全院人或震惊、或错愕、或懊悔、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充满了肮脏与算计的院门。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畅快。
从此,枷锁尽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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