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斌那句仿佛来自地狱的追问，让王大军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浑身都僵住了。
他手里的旱烟，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烟灰落在了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比谁都清楚，苏建斌说的，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即将到来的，血淋淋的现实！
真到了那一步，上面就算有救灾粮下来，那也是优先保着城里的工人，保着国家生产。他们这些泥腿子，能分到多少？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后果，不堪设想！
王大军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建斌，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建斌……你……你脑子活，见识广。你跟二叔说句实话，这事……还有没有别的活路？有没有……好办法？”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一个村的大队长，此刻，却像一个溺水的人，向自己年仅二十岁的侄子，发出了求救。
苏建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知道，只有让二叔彻底意识到危机的严重性，他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推行。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苏建斌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先是分析起了现状：“二叔，现在村里各家各户，手里肯定都还有点存粮。但这点粮食，省吃俭用，一天一顿稀的，还能撑多久？一旦灾情继续，这最后的口粮一断，那就真是神仙难救了。”
王大军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不能等死！”苏建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咱们得自救！”
“怎么自救？”
“靠山吃山！”苏建斌一字一句地说道，“二叔，我的想法是，咱们村，立刻组织一支狩猎队！”
“狩猎队？”王大军眉头紧锁，“建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村附近的山头，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连个兔子窝都难找。想打猎，就得进深山！那深山老林里，豺狼虎豹什么没有？太危险了！”
“危险？”苏建斌冷笑一声，反问道，“二叔，是进山危险，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全村老小，一个个活活饿死危险？”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路清晰地说道：“危险是肯定有的！但咱们可以想办法，把危险降到最低！我问你，咱们村，是不是还有几杆当年留下来的老猎枪？是不是还有捕兽夹和套索？是不是还有几个当年跟着长辈进山打过猎的老人？”
“这些……倒是都有。”
“那就行了！”苏建斌一拍手，“咱们把这些东西都利用起来！把那些有经验的人组织起来！咱们不是单打独斗，咱们是集体行动！有组织，有武器，有经验，这危险不就小了很多吗？”
他看着王大军，眼神灼灼：“再说了，二叔，正因为深山危险，才说明那里面的好东西多！猎物多！咱们的机会，才更多！”
王大军被苏建斌这番话说得，心里那团熄灭的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可他还是有顾虑：“那……就算打到了猎物，这怎么分？到时候你多分了，我少分了，人心不齐，这队就散了。”
“这个我也想好了！”苏建斌胸有成竹。
“第一，所有打到的猎物，都必须登记在册，公开透明！然后，按照功劳大小，进行分配。猎物的一半，归出力打猎的个人所有。剩下的一半，归狩猎队集体所有！”
“集体的那一半，一部分用来补充日常消耗，比如火药、盐巴。另一部分，用来补贴队员的家属，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第二，想活命，就得出力！家里有壮劳力的，必须得出人参加狩猎队。家里没壮劳力的，比如孤儿寡母，那就干点杂活，比如鞣制皮毛，熏制腊肉，一样可以换取最基本的口粮。但要是谁家四肢健全，却想躺在家里等着别人救济，门儿都没有！咱们不养懒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建斌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狩猎队，必须以村集体的名义成立，而不是某几个人的私人行为！而且，咱们打猎，也要讲规矩！不能竭泽而渔！碰上怀崽的母兽，不能打！太小的幼崽，除非是已经死了，否则必须放归山林！咱们要的是长久地靠山吃山，而不是吃一顿断子绝孙饭！”
一套完整、周密、甚至考虑到了可持续发展的方案，从苏建斌的嘴里，行云流水般地说了出来。
王大军彻底被镇住了。
他手里的旱烟，已经不知道换了几锅，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
他抽着烟，低着头，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将苏建斌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反复推演。
最终，他抬起头，掐灭了烟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建斌，就算咱们能打到猎物，可光吃肉也活不下去。这些东西，能换来粮食，换来过冬的物资吗？”
“小问题。”苏建斌拍着胸脯，打包票道，“二叔，您别忘了，我现在是轧钢厂的采购员！城里工厂缺的就是油水！咱们有多少猎物，他们就能吃下多少！到时候，换成钱票，再买粮食，路子就活了！”
“好！”
王大军猛地一拍大腿，从炕上站了起来！
“就这么干！”他眼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现在就去村部，开广播！把各家各户的代表，都叫到打谷场开会！”
他看着苏建斌，发出了郑重的邀请。
“建斌，你跟我一块儿去！今天这个会，你得在场！”
苏建斌点了点头。
等王大军风风火火地离开后，苏建斌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炕上。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灵泉空间。
空间里，那片被他开辟出来的“养殖区”，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些野猪、野兔、山鸡，在灵泉水和充足食物的滋养下，繁殖速度快得惊人！数量比他刚放进来的时候，翻了好几番！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狩猎队，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能让他，在不暴露空间秘密的前提下，名正言顺地，将空间里的这些野味，源源不断地拿出来，帮助村民们渡过难关的，最完美的幌子！
这场天灾，足足要持续三年。
而他，就要用这两年的时间，靠着空间的供应，不仅要让王家村的人活下去，还要让他们，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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