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体育馆，空旷而安静，夕阳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和尴尬。
余小白和雪之下雪乃站在场馆中央，相隔两米，仿佛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余小白换掉了他标志性的人字拖，穿了一双不知道从哪个体育器材室翻出来的、有点旧的舞蹈鞋，虽然依旧配着他的花裤衩和动漫T恤，但好歹多了点仪式感。
雪之下雪乃则还是那身总武高的校服，表情冷淡，眼神里写满了“我是被迫的”和“赶紧结束这一切”。
“咳咳，”余小白打破沉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专业的舞蹈老师（虽然他也就是昨天恶补了几个小时视频），“部长，欢迎来到华尔兹速成班！我是你的专属教练，余小白！放心，我很温柔的，保证把你教会！”
雪之下雪乃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余小白咽了口唾沫，心里也有点小紧张。他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舒缓的古典华尔兹舞曲。音乐声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稍微冲淡了一点尴尬的气氛。
“好！首先，是站姿！”余小白做出一个自认为很标准的姿势，“抬头，挺胸，收腹，气质拿捏住！对，就像部长你平时那样，保持高贵冷艳就行！”
雪之下雪乃：“……”（并不想配合）
“接下来，是握手姿势！”余小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伸出右手，“男伴右手轻扶女伴的左肩胛骨下方……呃，大概就是这个位置，”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没敢真的碰上去，“左手微微抬起，准备迎接女伴的右手……”
雪之下雪乃看着他的手，眉头微蹙，身体几不可查地往后仰了仰，完全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余小白也不急，保持着姿势，笑嘻嘻地说：“部长，我们现在是舞伴，是艺术上的合作者，要心怀对舞蹈的敬畏，不要有那么强的阶级观念嘛！来，就当是握着一本精装书的书脊？”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心理建设，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搭在了余小白的左手上。
指尖微凉，触感细腻。
余小白心里一荡，但表面上稳如老狗，轻轻虚握住她的手指（没敢全握），然后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虚放在她后背上方。
“很好！完美！”余小白大声鼓励，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部长果然天赋异禀！一点就通！那我们开始学习基本步！华尔兹的基本步是盒子步，很简单，就是进、退、横移、并脚……我来喊拍子，你跟着我的力道走……一、二、三……”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引导雪之下移动。
然而，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
雪之下雪乃显然没有任何舞蹈基础，身体僵硬得像是图书馆里那尊石膏像。、余小白往前进一步，她不是后退慢了半拍，就是后退幅度太大，差点把余小白带倒。、余小白往左横移，她愣是站在原地没动，差点造成踩踏事故。
“部长！放松！跟着我的节奏！”
“余同学，你的节奏太快了。”
“是部长你太慢了！”
“是你的引导不清晰。”
“是你不信任我！”
两人一边磕磕绊绊地移动，一边还能进行冷静（并不）的学术讨论。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
余小白倒吸一口冷气，表情扭曲——他的脚趾，被雪之下雪乃精准地踩中了！
“对不起。”雪之下雪乃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平淡地道歉，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解气？
“没、没事！”余小白咬着牙，挤出笑容，“初学者嘛，难免的！这说明部长你在认真学！我们继续！”
音乐继续。
“一、二、三……转圈！对！手臂轻轻引导，身体跟着转……哎哟！”
啪！
这次是余小白为了躲避雪之下僵硬转过来的手肘，不小心自己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倒，幸好及时站稳，但动作极其狼狈。
雪之下雪乃：“……”
余小白：“……意外！纯属意外！”
接下来的半小时，整个体育馆充满了余小白各种意味不明的痛呼、手忙脚乱的指导以及雪之下雪乃偶尔清冷但精准的吐槽。
“余同学，你的手在抖。”
“我这是激动的颤抖！”
“余同学，你同手同脚了。”
“我这是在创新舞步！”
“余同学，你又踩我脚了。”
“部长你的脚放的地方太有诱惑力了，我的脚忍不住就想亲近一下……”
雪之下雪乃：“……看来今天的练习可以结束了。”她说着就要松开手。
“别啊部长！”余小白赶紧拦住，也顾不得脚疼了，“失败是成功之母！踩脚是华尔兹他爹！多练几次就好了！你看，我们已经比刚才有进步了！至少能连着走三个完整的盒子步了！”
他这话倒是没错。虽然过程惨不忍睹，但两人确实从最初的完全不合拍，到现在能勉强跟着音乐挪动几步了（尽管伴随着大量的踩脚和碰撞）。
雪之下雪乃看着余小白龇牙咧嘴却还在坚持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被踩了好几次的皮鞋（她特意换的平底鞋），沉默了一下，竟然真的没有立刻离开。
余小白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部长，你看，这华尔兹吧，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步伐，是信任！”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表情稍微认真了一点：“男伴引导，女伴跟随。你要相信我给你的力道和方向，放松身体，把重心交给我……当然，我也会更小心地引导，绝对不会让你摔倒。我们是一个整体。”
他说着，再次伸出手，眼神比刚才专注了许多，少了些嬉闹，多了些诚恳。
雪之下雪乃看着他难得认真的眼神，又听着他关于“信任”和“整体”的话，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再次抬起手，放回他的手中。这一次，她的指尖似乎没有那么冰凉和抗拒了。
音乐再次响起。
余小白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节奏，手上的引导更加清晰和稳定，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带着她感受节奏和移动。
雪之下雪乃也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尝试着跟随他的力道，虽然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自行其是。
这一次，效果好多了。
虽然依旧算不上优美，但至少没有再发生踩脚事故。两人慢慢地在地板上移动着，旋转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空旷的体育馆里，只有悠扬的舞曲和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余小白能清晰地看到雪之下雪乃微微低垂的眼睫，感受到她逐渐放松下来的手臂，甚至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也似乎更加清晰了。
雪之下雪乃似乎也有些不自在，目光一直避开余小白的视线，盯着他的肩膀或者别处，白皙的脸颊在夕阳映照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那抹惯常的冰冷似乎也融化了些许。
“看，这不是很好嘛？”余小白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笑意，但不再像平时那样夸张，“部长你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雪之下雪乃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余小白试图做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旋转引导，结果忘了注意脚下，不小心被地板上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绊了一下！
“我靠！”他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拉着雪之下就朝旁边倒去！
这一次可不是装的！
雪之下雪乃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眼看两人就要一起摔个结结实实，余小白在半空中硬是拧转身体，努力想把雪之下推开，自己承担摔倒的冲击。
但雪之下雪乃在失衡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舞蹈中刚刚建立起的那一丝微弱的信任和默契，她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噗通！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稳住，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不过因为余小白最后的扭转和雪之下的拉扯，缓冲了一下，摔得并不重，更像是失去平衡后坐倒在地上。
而且姿势……非常尴尬。
余小白在下，雪之下雪乃在上，几乎是半趴在他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口。
两人的脸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余小白能清晰地看到雪之下雪乃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惊愕和慌乱的蓝色眼眸，能数清她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她的发丝垂落下来，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雪之下雪乃显然完全懵了，大脑似乎宕机了，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余小白的心脏砰砰狂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看着雪之下那罕见地露出不知所措表情的脸，鬼使神差地低声说了一句：“部长……这次……地板是真的滑……”
他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雪之下雪乃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弹跳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眼神躲闪，完全不敢看余小白，气息都有些不稳。
“我……我今天还有事！练习到此为止！”
她扔下这句话，甚至都忘了拿放在旁边的书包，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慌乱地跑出了体育馆。
余小白还坐在地上，看着体育馆大门的方向，摸了摸刚才被雪之下撑到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触感和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被发丝扫过的地方，还有点痒痒的。
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躺倒在地上，看着体育馆高高的天花板。
“哈哈哈……值！太值了！摔一跤换这个！血妈赚！”
虽然舞没练好，但意外收获巨大啊！
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次踩脚大战和最后的意外摔倒，两人之间那层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
至少，雪之下雪乃会在他面前露出惊慌和害羞（他认为是）的表情了，而不仅仅是冷漠和毒舌。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余小白一个鲤鱼打挺（没打起来，扭到腰了）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腰，也离开了体育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的华尔兹练习成了固定项目。
雪之下雪乃虽然每次都是一副“上刑场”的表情，但却没有再拒绝。
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踩脚事件急剧减少，已经能完整地、较为流畅地跳完一首简单的华尔兹了。
虽然雪之下雪乃依旧很少说话，表情也大多时候是平静的，但余小白能感觉到，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全身心抗拒了。偶尔在他做出正确引导时，她甚至会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表示认可。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余小白动力十足。
文化祭的前一天，最后一次练习结束。
音乐停止，余小白松开手，笑嘻嘻地说：“完美！部长，我们现在已经是专业选手了！明天绝对惊艳全场！”
雪之下雪乃微微喘着气（跳华尔兹其实挺累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拿出纸巾轻轻擦拭，语气依旧平淡：“仅限于明天下午人少的时候，一次。”
“知道知道！一次就一次！保证成为文化祭最经典的瞬间！”余小白自信满满。
雪之下雪乃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走到体育馆门口时，她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明天，别穿你这身衣服。”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余小白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部长……这是……在关心他的形象？怕他给她丢人？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昏了余小白的头脑！
“啊啊啊！部长关心我了！她怕我丢她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在乎我啊！”他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兴奋地跑圈，“系统！系统你看到了吗！好感度是不是又涨了！”
【叮！检测到攻略目标雪之下雪乃好感度微小提升！请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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