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光未明。
云氏别苑的水龙头忽然流出泛黄浑浊的液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佣人惊叫着关掉总阀,管家火速联系水质检测机构。
不到一小时,报告传回:水中含有微量γ-氨基丁酸增强剂——正是当年注射进云栖体内的“封脉针”主要成分。
消息还未传开,云栖已站在庭院中央。
她穿着一袭素白睡裙,赤足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长发披散,眉眼静得像一潭深水。
指尖轻轻点向地面,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
下一瞬,泥土微微震颤。
数十根银灰色的细须破土而出,如灵蛇般迅速钻入地底主水管的接缝处。
这些“滤根须”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微孔结构,每一根都携带着云栖精心培育的嗜药菌群。
它们顺着水流蔓延,在管道内壁形成生物膜,将γ-氨基丁酸增强剂分子逐一分解为无害的氨基酸链。
云栖闭眼感知着地下脉络的净化进程,唇角缓缓扬起。
“想让我再睡五年?”她低语,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竹叶,“那我就让你们——睁着眼,也看不见明天的日出。”
她转身,走向书房。沈秘书早已候在门口,脸色发白。
“小姐,水厂方面没有任何异常记录,他们说……供水系统是被人从内部投毒。”
“当然不是水厂。”云栖冷笑,“是有人想测试我的反应阈值。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醒了,还能不能动。”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的孢子囊,形如露珠,却泛着幽绿光泽。
“去吧。”她轻轻一吹,孢子囊瞬间碎裂,化作无数肉眼难辨的风媒孢子,乘着晨风悄然升空,如星尘般飘向城西三座主要水厂的方向。
“让记忆苔藓扎根在他们的过滤池、控制室、员工饮水机旁……等它们长出第一片叶子时,我会知道谁说过什么,谁做过什么。”
沈秘书低头,不敢多问。
他知道,这位沉睡五年的大小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知琴棋书画的云家千金。
她现在是一株觉醒的藤蔓,根系深埋黑暗,枝叶却已刺破天际。
与此同时,城东一间狭小公寓里,陆屿森双眼布满血丝。
他整夜未眠,反复破解陈砚遗留U盘中的残片数据。
终于,在一段被多重压缩的音频文件中,他听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声音——
“脑波与竹林共振频率一致……果然是‘灵植共鸣体’。”
录音戛然而止,却在陆屿森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起身,调出五年前云栖车祸当晚的城西路段监控。
画面中,救护车驶离后,路边几株野生藤蔓曾短暂泛起幽绿色辉光,当时他以为是车灯反射或镜头故障。
现在他懂了——那不是光污染。
那是植物能量爆发的痕迹,是云栖的意识与外界生命体产生共鸣的瞬间!
他迅速翻查当年抢救记录,手指停在一个人名上:周明远,时任市立医院神经外科主任,现为青边生物研究所首席科学家。
“是他……”陆屿森攥紧鼠标,“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她不一样。”
手机震动,林小舟发来一条加密链接。
【主编昏迷前上传的云盘,我拿到了。
里面有份日志,标题是……《翠绿计划·第二阶段》。】
陆屿森点开文件,心跳几乎停滞。
翠绿计划第二阶段:诱导目标频繁使用异能,使其精神负荷逼近魂散临界点,触发“归根反噬”机制——届时藤心将脱离宿主意识,进入休眠状态,便于回收与移植。
他的呼吸一滞。
“他们不是想让她死……他们是想让她活着,但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具能产‘藤心’的容器。”
林小舟随后发来语音,声音发抖:“陆哥……如果这篇报道发出去,会不会加速他们对她的行动?如果舆论压力逼她过度使用能力……我们是不是在帮倒忙?”
陆屿森沉默良久,望向窗外。
晨雾中,不知何时,一缕藤蔓悄然攀上了公寓外墙,叶片舒展,脉络清晰,仿佛在无声守望。
他忽然想起云栖第一次睁眼时的样子——平静,清醒,像早已看透一切。
“也许……”他低声回应,“我们该拍她想让我们看到的。”
就在此刻,远在云氏别苑的云栖忽然睁开双眼。
她站在窗前,掌心贴着一株新生的铁线蕨。
藤蔓网络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震颤——来自地底深处某处节点,温度正在急剧上升。
“火中种……醒了。”她喃喃。
随即转身,唤来林婆:“去接老药工,就说……我等他闻一闻我的呼吸。”第24章以命为引,藤不归根
夜色如墨,云栖站在根语网络的核心祭坛前——那是她用五年意识游走于植物根系间,亲手编织出的灵脉中枢。
一株通体银灰、脉络如星河流转的巨型藤蔓盘踞庭院地底,其主根深深扎入杭州地脉最古老的岩层裂隙,正是她与云栖竹径那株始祖藤的生命共鸣之所。
此刻,这株沉睡的巨藤正微微震颤,叶片泛起不详的赤红。
“火中种醒了。”她闭目低语,指尖抚过铁线蕨的叶缘,那细微的震感顺着植物神经传至脑海——城西地下三百米,一处废弃的地铁通风井内,温度已突破临界点。
某种高能反应正在酝酿,像是有人在地底点燃了一簇不会熄灭的火。
林婆带着老药工匆匆而来时,云栖正坐在藤蔓缠绕的石椅上,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盲眼的老药工只走近三步,便猛地顿住,鼻翼微动,像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魂损三成。”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可置信,“不,不止。你早已醒来,却一直用残魂驱策藤蔓,强行维系灵植共鸣——这是逆天而行!若再动用繁花境之力,藤不归根,人即枯朽!”
云栖不语,只是静静望着那株因她情绪波动而微微蜷缩的始祖藤。
她当然知道代价。
五年黑暗中,她的意识未曾沉睡,而是被囚禁在身体与藤蔓交织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继妹云梦接管云氏集团、父亲病逝无人送终、母亲葬礼上那抹冷笑……她听着每一个背叛者的名字,记下每一声虚伪的哀叹。
而唤醒她的,不是医学奇迹,是那株感知到宿主不甘的古老藤蔓,以千年灵性撕开生死界限,将她残碎的灵魂一点点缝回躯壳。
她活下来,本就是逆命。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老药工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们要的是‘藤心’——那东西若离体,我必死无疑。可若我不动,他们就会一点一点烧尽我的根脉,逼我失控、崩溃、归根反噬……到那时,我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
老药工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精致的吊坠——由千年醒神木雕成,散发着清冽木香,能稳定神魂,延命七日。
“每日触之三息,可续一口气。”他说完,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如负山岳。
云栖握着吊坠,凝视良久。
然后,在子时三刻,她独自走入根语祭坛深处。
泥土自动裂开,露出一条由活体藤蔓编织而成的能量中枢。
她跪坐在前,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于藤蔓接口处,激起一阵幽绿荧光。
“我不需要续命。”她低语,“我需要——主动权。”
下一瞬,她将醒神木吊坠轻轻埋入藤蔓核心节点。
银灰色的根须立刻缠绕而上,贪婪吸收那纯净的生命气息。
但诡异的是,吊坠并未消散,反而开始反向汲取云栖的魂力,将其转化为更纯粹的植物灵能,注入整个根语网络。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唇色发青,可藤蔓却愈发旺盛,叶片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她在燃烧自己,喂养藤蔓。
而在城东,陆屿森正潜伏在青边缘(青FRINGE)研究所外围的排水沟旁。
寒风刺骨,他屏住呼吸,摄像机镜头对准缓缓驶入水厂的冷藏车。
车身印着“青边缘(青FRINGE)物流”标志,车底暗格隐约有液体渗出,滴入地下管道。
他刚按下录制键,屏幕却骤然一黑。
紧接着,无数细藤从排水沟中钻出,如灵蛇般缠绕摄像机——却不破坏,反而将其轻轻托起,调整角度,精准对准车底暗格的滴漏口。
镜头重新亮起,画面清晰得令人发寒:透明液体中,浮游着微小的荧光颗粒,正顺着水流缓缓扩散。
更惊人的是,这些藤蔓竟将摄像机稳稳安置在监控死角,使其能持续录像而不被发现。
陆屿森怔住,心跳如鼓。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原来……不是我在拍他们。”
“是她在用我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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