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云氏别苑的铁门在风中轻晃,铁锈与潮湿的气息混杂着城市边缘的冷寂。
陆屿森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衬衫领口。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冰冷的U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轻轻一点——“删除”。
数据清零的提示弹出时,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发出去,她就真成标本了。”
他转身欲走,脚步刚动,手腕内侧忽然一暖。
那缕曾悄然缠绕过的藤丝,竟再度浮现,细若无形,却带着生命的搏动,轻轻卷动三下,像某种古老而隐秘的心跳节拍。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他挂在肩上的相机镜头缝隙中渗出,轻如风语,却字字清晰——
“你删的是新闻,我留的是命脉。”
陆屿森猛地站定,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摸向相机,镜头微颤,仿佛有绿意在金属环缝间流转。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那声音已经消散,只留下一句余音,在耳膜深处回荡。
而此刻,城东医院的病房里,云栖仍盘膝而坐,赤足贴地,双目微阖。
她的意识早已脱离肉体,顺着地下根系蔓延——水泥之下,下水道壁,电缆夹层,每一寸土壤都成了她感知世界的神经末梢。
整座城市的植物脉络在她脑海中铺展成一张幽绿色的网,名为“根语”。
她“看”到了《深瞳》编辑部三楼,沈墨的办公桌前,那台老旧电脑散热口正微微发烫。
加密程序正在后台运行,数据包如毒蛇般蠕动,准备上传至未知终端。
云栖指尖微动,一簇墨绿色的苔藓自通风管道内悄然滋生,无声无息爬入主机缝隙——静音苔,能吞噬电磁波动,专克隐秘传输。
同时,她将一株“回声菇”种入天花板夹层。
菌丝如神经般蔓延,捕捉空气中的声波震频,将沈墨与那个神秘号码的每一次通话,转化为植物可读的脉冲信号。
这些信息顺着藤蔓网络,传向城南老巷深处。
林婆坐在昏黄油灯下,手中握着一片干枯藤叶,叶脉随震频微微发亮。
她浑浊的”
她猛地捏碎叶片,低骂:“他们要让她再睡五年,甚至……永远醒不来。”
消息逆流而回,云栖眸光一冷。
她不能等。
而此时,《深瞳》编辑部的灯光依旧亮着。
实习生林小舟正埋头整理航拍素材。
屏幕上映出那段曾引发热议的画面:医院外墙,藤蔓扭曲缠绕,竟在雨夜中形成一只巨大的“眼”,凝视着城市。
她放大细节,反复拖动进度条。
忽然,她发现镜头边缘有一串极其微小的凸起——像是露珠与空气中飘浮的孢子,在特定角度下排列成某种规律。
她屏住呼吸,调出摩斯密码对照表。
滴——滴——滴——
短长短短,短短短,长长长……
“查……主……编……茶……杯。”
林小舟愣住,揉了揉眼睛。
再看,那串凸起已随画面流转消失不见。
她心跳加快,截了图,发进内部工作群。
消息沉底,无人回应。
她不死心,翻看原始视频,却发现那段画面在服务器中莫名损坏,只剩模糊噪点。
“不可能……我明明刚看过……”
深夜十一点,整栋楼几乎空无一人。
她独自走向茶水间,想看看沈墨惯用的那只青瓷杯是否还在。
刚推开门,保安便从拐角冲出,厉声喝止:“谁允许你晚上私自进入办公区?还不快走!”
她被驱离,背包拉链上,一株几乎不可见的“影藤”正悄然蜷缩,随她移动无声滑入档案室门缝。
云栖感知着这一切,嘴角微扬。
她不需要林小舟立刻明白。
她只需要一颗种子落下,一根藤蔓攀附,一次无心的触碰,就能让真相在黑暗中生根。
而在她指尖轻点的刹那,病房窗台那盆不起眼的常春藤,忽然抖落一片叶子。
叶子飘向城市另一端,轻轻贴在沈墨办公室的茶杯边缘,叶尖一点露水坠下,渗入杯底残渣。
风未止,雨未歇。
一场以植物为笔、以城市为纸的布局,已悄然落子。
第23章他发不了新闻,但我能发他(续)
夜色如墨,暴雨未歇。
云栖仍端坐于病床,赤足贴地,呼吸绵长。
她的意识早已化作万千藤丝,穿行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之间,织就一张横跨整座城市的“根语”网。
每一株街边的常春藤、每一片公园草坪下的菌丝、每一根埋藏于地底的树根,都是她延伸的感官。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小舟颤抖的手指从茶水间门缝缩回,背包拉链上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影藤悄然脱落,顺着通风管道滑入主编办公室。
它轻盈地缠上沈墨那只青瓷杯底——那里,残留着半圈褐色茶渍。
“拿到了。”云栖唇角微扬,眸中寒光如刃。
信号回传,林婆枯瘦的手掌抚过陶罐中一朵早已干枯的归魂花。
花瓣泛着幽蓝光泽,是用千年古藤灰烬炼成的秘药。
她将一撮灰烬混入清水,缓缓滴入茶渣浸泡的滤纸。
水色由浊转清,又由清转紫,氤氲出一股似兰非兰的异香。
“喝下去吧,沈墨。”林婆低语,“让你看见你亲手埋葬的真相。”
与此同时,《深瞳》编辑部。
沈墨端起茶杯,习惯性啜了一口冷茶。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暖流顺喉而下,直冲脑海。
眼前骤然一黑——
画面闪现:三年前的地下实验室,白炽灯下,钟离夫人戴着无菌手套,手中握着一支翠绿色注射器。
年幼的云瑶被绑在金属椅上,眼神空洞。
针头刺入手臂的瞬间,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血脉必须被驯化,”钟离夫人低声呢喃,声音冰冷如蛇,“否则她会像她母亲一样疯掉,毁掉一切……包括你。”
记忆如潮水奔涌——他记起来了。
那天他并非偶然闯入,而是受匿名线人指引;他拍下了视频,却被上级紧急叫停;他试图发声,却在一夜之间被调离岗位,家人收到恐吓信……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沈墨猛然抱住头,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淋漓。
他踉跄起身,发疯般撕碎桌上所有待发布的稿件——那些抹黑云栖“精神异常”“依赖药物维持清醒”的通稿,此刻在他眼中如同血书。
手指颤抖着接入加密设备,他将原始数据全部打包,上传至一个从未启用的匿名云盘。
最后,他在个人微博写下一句话:
“真相不在镜头里,在被剪掉的画面中。”
发送。
下一秒,他双目翻白,重重倒地,手机滑落在地,屏幕还亮着那条孤零零的微博。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市中心,《深瞳》大厦外。
雨势渐弱,霓虹初歇。
忽然,绿化带中的常春藤如被无形之手牵引,疯狂攀爬、交织、缠绕。
枝叶扭曲成规整的方格图案,层层嵌套,最终在整面玻璃幕墙之上,拼出一个巨大无比的二维码。
路人驻足抬头,惊疑不定。
有人掏出手机扫码——
页面跳转,一段加密视频自动播放:
行车记录仪残片闪烁:一辆黑色越野车故意撞击云栖的轿车,手法精准狠辣;
文件截图浮现:“翠绿计划”——代号G-7,目标:清除不可控异能血脉,培育可驯化载体;
最后是沈墨幻觉中的画面:针管刺入孩童手臂,钟离夫人冷眼低语……
标题赫然弹出,血红如烙印:
《谁在制造奇迹?谁又在掩盖谋杀?》
转发量在三分钟内突破十万。
热搜词条瞬间爆燃:#深瞳主编昏迷#、#云栖车祸真相#、#翠绿计划曝光#。
而陆屿森站在街角,手机屏幕映出那行标题,指尖发烫。
忽然,一条新消息弹出,没有署名,只有一串植物脉冲转化的字符,最终化为一句轻语:
“现在,你想当传声筒,还是……和我一起写结局?”
他望着那条信息,久久未动。
雨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字迹,却清晰了心头的火焰。
而在城西云氏别苑,寂静的庭院中,云栖缓缓睁开双眼。
她指尖轻点地面,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数十根藤蔓悄然破土,如潜伏的蛇群,静静游向地底水管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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