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倚在竹编靠垫上,腕间藤蔓的震颤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她的神经。
自苏醒以来,她用藤蔓在庭院织就的感知网从未如此紊乱——西侧那株攀着书房外墙的常春藤,本该像条隐形的电话线,把云父与律师的谈话一丝不漏地传进她耳中,此刻却突然断了音。
她指尖轻轻抚过窗台刚冒头的嫩芽,藤蔓便顺着她的心意钻入地底。
根须在泥土里蜿蜒游走,很快触到那段断裂的主藤。
断口齐整得像用银刃裁过,切口处还凝着淡绿色的汁液,分明是人为修剪的痕迹。
云栖睫毛微颤,掌心被藤蔓叶尖轻轻戳了两下——那是藤蔓在传递“痛”的信号。
“大小姐。”林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踩过青石板的脆响混着竹香飘进来,“今早新来的园艺师白露说西墙的常春藤‘疯长’,拿修枝剪全给铰了。”
云栖垂眸,指腹摩挲着茶盏边沿。
五年前她出事前,云家花园的藤蔓从不用人修剪——那时母亲总说,“它们有自己的分寸”。
如今有人急着替它们“分寸”,倒像是在试探什么。
“去查查她剪的每一寸。”她取过案头泥盆,用指尖在湿润的泥土上写下这行字。
藤蔓从盆里探出来,绕着她的手腕打了个转,像是记下了指令。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花园时,白露正蹲在月季丛边擦拭修枝剪。
金属剪刀在她掌心泛着冷光,她哼着小调,完全没注意到脚边的泥土正微微蠕动。
昨夜被她剪断的藤蔓残枝突然动了——断口处渗出黏液,两段藤条像受伤的蛇般缓缓凑近,“咔嗒”一声接上了,接着“唰”地缩回地底,只在泥里留下道浅痕。
白露的剪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后缩半步,撞翻了脚边的喷壶,水溅湿了裤脚。
抬头时正撞进林婆的视线——守园人站在廊下,银发被风掀起一缕,眼神像淬了霜的竹尖:“有些根,剪了会咬人。”
“我、我明天就走!”白露声音发颤,当晚便收拾了包袱。
她换下来的工服被随手丢在偏房椅子上,却没留意一道细若发丝的藤丝正顺着衣缝钻进去,缠在衬里的暗扣上。
月上柳梢头时,云栖闭着的眼睫突然颤动。
她“看”见那缕藤丝跟着白露的工服进了偏房,又顺着排水管爬进通风管道——此刻,花园里正有两道人影在移动。
“老钟,电话监听没问题?”声音低沉如锈铁摩擦,是昨夜藤丝传回的那个男声。
云栖记得,这是莫沉。
“正常,就是大小姐房里的植物……”老钟的声音压得极低,“长得邪乎,绿萝三天爬满半面墙,茉莉开得比盛夏还旺。”
“异能者苏醒,必有灵植呼应。”莫沉冷笑一声,袖中银刃闪过幽光,“明日你再装两个微型拾音器,藏在花盆底。”
云栖指尖抵着太阳穴。
藤蔓顺着地脉蔓延,将这段对话刻进墙根的记忆苔藓——那是她用藤蔓催生的特殊植物,能将声波转化为可视的纹路,此刻正像字幕般在她脑海里滚动。
“异能者”三个字刺得她心跳加快——原来,她的秘密已经被人知晓。
次日深夜,老钟攥着改锥摸进偏院。
他盯着窗台上那盆绿萝,叶片油亮得反常,连气根都顺着窗棂爬出半尺。
“妈的,肯定是这玩意儿在偷听。”他咬着牙扳开花盆,陶土底刚掀开,地面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一根青藤如蟒般窜出,“啪”地缠住他手腕。
老钟还没来得及尖叫,另一根藤蔓已贴上他咽喉,缓缓收紧。
他能清晰感觉到藤上的绒毛扎着皮肤,像无数小针在警告。
“下次,剪错一根藤,就断一根手指。”云栖的声音从通风口飘来,明明清软如春日晨雾,却冻得老钟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藤蔓骤然松开,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花架,绿萝叶“哗啦啦”落了满地。
等他连滚带爬逃出偏院,那盆绿萝竟又好好立在窗台上,叶片舒展得像从未被动过。
云栖盘坐在蒲团上,藤蔓如透明的血管般爬满整面墙。
叶片的震颤、根须的摩擦、泥土的松动,都在她耳中化作“根语”——那是植物世界的私语。
忽然,竹林边缘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当年车祸不是终点……”莫沉的声音混着竹叶沙沙响,“她若觉醒归根境,竹心将开,你们谁都挡不住。”
“那现在就让她消失!”是云瑶,声音发颤像被踩碎的瓷片。
“不急。”莫沉低笑,“我要等她引出更多‘同类’。”
云栖指尖微微发颤。
她捏碎掌心的藤种,那粒裹着黏液的种子顺着地脉潜入竹林深处,最终附着在一株老竹根部。
那里的泥土正缓缓隆起,像在孕育什么——这是她反猎的第一张网。
后半夜,白露蹲在偏房收拾行李。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她盯着工服衬里那道若有若无的绿痕,咬了咬嘴唇。
明天就要去财务结工资了,可张妈说新管家最恨临阵脱逃的——她攥紧行李带,喉咙里滚出句骂骂咧咧的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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