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学院首席所带来的特权,其价值远不止于虚名。
莱纳斯不再需要忍受公共休息室里永不停歇的嘈杂。
他拥有了一间私人书房,通过一道只有他能开启的暗门,直通斯莱特林首席的专属寝室。
这片绝对的静谧,为他提供了一座完美的庇护所。
那些从翻倒巷阴暗角落里淘来的禁忌典籍,那些塞尔温家族传承下来的、浸透着黑暗力量的遗物,终于可以被一一摊开,在无人窥探的烛光下,揭示其最深层的秘密。
第一节魔咒课。
整个教室都充斥着新生们干涩而徒劳的咒语声。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几十根羽毛顽固地躺在桌面上,偶尔有几根会颤抖一下,或者滑稽地跳起半寸,然后便再无声息。
莱纳斯甚至没有拿起魔杖。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根纯白的羽毛上,铂金色的竖瞳深处,一丝微不可见的魔力波动一闪而逝。
下一秒,羽毛无声地悬浮而起。
它没有丝毫的颤抖或是不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轻盈地、优雅地,在半空中开始旋转,跳起了一支流畅而复杂的华尔兹。
整个教室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呆滞地看着那支独舞的羽毛。
“梅林的胡子!”
弗立维教授激动得从他垫脚的书堆上一跃而起,他那根细小的魔杖兴奋地挥舞着,尖端迸发出一串银色的火花。
“无声咒!无杖施法!在一个一年级新生的第一节课上!太不可思议了!”
他毫不犹豫地宣布。
“为斯莱特林,加上二十分!”
弗立维教授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他看向莱纳斯的眼神,充满了发现绝世珍宝的狂喜。
“塞尔温先生,你是我执教以来,见过的最具魔咒天赋的学生!没有之一!”
这份至高无上的赞誉,让斯莱特林长桌方向爆发出压抑的惊叹与钦佩。
然而,拉文克劳长桌的角落,几道来自高年级学生的视线却变得尖锐起来,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审视。
莱纳斯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同伴的崇拜和对手的敌意,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需要一个地方。
一个比首席书房更安静、更隐蔽、更不为人知的场所。
一个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去练习那些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被逐出霍格沃茨的危险魔法的圣地。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穿过城堡的墙壁,最终锁定在了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二楼,那个常年挂着“故障”牌子的女生盥洗室。
传闻,那里闹鬼。
高年级学生之间流传着各种恐怖故事,以至于那个地方成了一个绝对的禁区,几乎从无人踏足。
完美。
当莱纳斯推开那扇饱经岁月侵蚀、发出“吱呀”哀鸣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霉菌与陈年积水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湿重得仿佛能拧出水。
盥洗室里一排排黄铜水龙头,每一个都在滴着水。
滴答。
滴答。
单调的、规律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敲击着闯入者的神经,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节奏。
昏暗的光线透过布满污垢的玻璃窗,勉强照亮了内部。
镜子上覆盖着厚厚的水汽与尘埃,模糊地映照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是谁?”
一个尖锐、凄厉,仿佛永远浸泡在泪水里的声音,从最里面的隔间猛地炸响。
“这里不欢迎活人!”
话音未落,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珍珠色光晕的身影穿透隔间门板,飘了出来。
她扎着两条幼稚的双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一个典型的、在被欺凌中死去的女孩幽灵。
霍格沃茨著名的哭泣幽灵——桃金娘。
在看到莱纳斯的瞬间,桃金娘准备好的一连串哭诉和尖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习惯了所有活人对她避之不及,或是惊恐尖叫,或是厌恶地转身就走。
但眼前这个男孩没有。
他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敢独自闯入这里,并且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直视着她的活人。
那不是好奇,不是恐惧,更不是怜悯。
那是一种审视。
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你看什么看?”
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桃金娘习惯性地拔高了音调,试图用攻击性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是不是也想嘲笑我脸上的粉刺?是不是也想把书扔到我头上?你们这些活人都是一个样子!”
她摆出了惯用的姿态,准备开始她那套标准的、能逼疯任何人的哭诉流程。
“我没那么无聊。”
莱纳斯的声音不大,却轻易地切断了桃金娘酝酿的情绪。
他打断了她。
“我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那双异于常人的铂金色竖瞳,仿佛能穿透桃金娘半透明的灵魂,直视她最深处的本质。
“而且,我对你的死因,有点兴趣。”
桃金娘所有的哭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她飘在半空中,嘴巴微微张着,彻底愣住了。
她飘到莱纳斯面前,那双幽灵的眼睛里充满了狐疑与难以置信,反复地打量着他。
“你……你对我的死感兴趣?”
她的声音颤抖着,不再尖锐,反而带着一种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迷茫。
“所有人都只觉得我是个笑话!一个躲在盥洗室里哭哭啼啼的、可笑的幽灵!”
“我对笑话没兴趣。”
莱纳斯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蛊惑力。
“我对秘密有兴趣。”
他直视着桃金娘,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每一个细节。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找出那个凶手,让他……或者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桃金娘彻底被震住了。
代价?
几十年来,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教授们让她安静点,学生们嘲笑她,皮皮鬼捉弄她。从来没有人,把她的死亡当做一件需要被认真对待、需要去寻求正义的“案件”。
她看着莱纳斯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竖瞳里,却映照出她完整的、清晰的灵魂。
在这一刻,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幽灵。
而是一个被认真对待的,“人”。
“我……我……”
积压了半个世纪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她抽泣着,努力回忆着那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恐惧。
“我只记得……一双很大的、黄色的眼睛……”
“就在那个水龙头前面……那个坏掉的水龙头……”
她指向盥洗室尽头一个造型奇特的、上面刻着一条小蛇的龙头。
“我听到了……一个男孩在说话……一种很奇怪的语言……嘶嘶嘶的……然后……然后我就死了……”
莱纳斯心中了然。
蛇佬腔。密室的入口。巨大的黄色眼睛。
所有的碎片在他脑中瞬间拼凑完整。
密室。蛇怪。以及五十年前那个还叫做汤姆·里德尔的少年。
“很好。”
他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然。
“这笔交易,我接下了。”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像一份牢不可破的契约。
“从今天起,这个盥洗室归我使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而你,桃金娘,”他看着眼前的幽灵,仿佛在任命一位重要的部下,“将成为我在这个城堡里的‘眼睛’。我需要你帮我监视一些人,一些地方。所有你看到、听到的异常,都要向我汇报。”
他给出了自己的价码,也是对桃金娘的承诺。
“作为回报,我保证,不出一年,你就会知道那个凶手的名字。”
桃金娘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男孩,身上散发着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混合着致命危险与绝对信赖的奇特魅力。
那是一种源于远古血脉的威压,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黑暗君主的气质。
她犹豫了片刻。
不,她根本没有犹豫。
她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冲击得无法思考。
最终,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她的整个幽灵形态都晃动了一下。
莱纳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满意地转身离开。
他留给桃金娘一个决绝的背影,留下她独自在空旷的盥洗室里。
桃金娘飘在原地,第一次忘记了哭泣。
莱纳斯知道,就在刚才,他已经在霍格沃茨这座巨大的棋盘上,落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棋子。
一枚能够窥探城堡所有阴暗角落的、永不疲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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