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叹的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武松脑中炸响!他豁然站起,目露凶光。
赵叹看着他的反应,知道火候到了,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再者说,哥哥你如今也摊着人命官司,天下之大,并无安身之处。”
“林哥哥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与你我弟兄二人也是同病相怜。”
“不如就借着这次护送的机会,索性随着我与林哥哥,一同上了梁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比在这里受那鸟气痛快百倍!”
赵叹此计若成,便等于彻底绝了武松的后路,同时也用一根无形的绳索,将武松和林冲这两个绝世猛人,都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从此,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武松沉默了许久,他抓起桌上剩下的小半坛酒,再次仰头灌下。
他抬起头:“好!就依赵兄弟所言!”
赵叹笑了。
他端起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小弟预先祝哥哥,旗开得胜!”
酒足饭饱,计议已定,屋外早已是墨黑一片。
赵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着武松拱了拱手:“哥哥,夜深了,小弟就先告辞了。哥哥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只等时机一到,便叫这柴家庄上下,都瞧瞧你的本事!”
武松并未多言,只重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叹从武松那破败的跨院里出来,冷风一吹,酒意上涌,脚下顿时有些踉跄。
一坛子“透瓶香”,他顶多喝了三四碗,余下的大半坛,全进了武松的肚子。即便如此,后劲也着实不小。
“奶奶个腿,这烧刀子酒劲儿真冲。”赵叹扶着墙,暗自骂了一句。
他可不敢真醉,方才在屋里,每一句话都是圈套,每一个字都是算计,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哪里敢有半分松懈。
现在计策已成,猛虎已被诱饵套牢,他这心里一松,酒劲便翻了上来。
赵叹晃晃悠悠地往自己住的客房走,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屋里跟冰窖也没什么区别。赵叹也不讲究,和衣就倒在了床上,被子一卷,沉沉睡去。
第二天,赵叹日上三竿才醒,头痛欲裂,宿醉的后劲让他浑身都不舒坦。
他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武松这边应该是稳了,昨天那番话,把他的面子、里子、前路、后路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没理由不动心。”
“只是这交情,还不够深。一次酒肉,一次推心置腹,只能算敲开了门,烧水岂能只烧八十度。”
赵叹清楚,和武松这种人相处,绝不能只靠权谋,必须得有真情投入,武二郎虽然性情刚烈,是个直性子,但并不痴傻。
赵叹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又去了集市,还是那家酒肆。
“店家,来两坛上好的‘透瓶香’,另外,切十斤熟牛肉,捡肥瘦相间的切,再来两只烧鸡!”赵叹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颇有几分豪气。
酒肆的伙计见他出手阔绰,顿时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打包妥当。
当他再次拎着酒肉出现在武松的跨院门口时,连门都未敲,武松已经从里面拉开了门。
“赵兄弟,你来了!”武松的脸上,昨日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暴躁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
“哥哥起得早啊。”赵叹笑着把东西递过去,“昨日没喝痛快,今日小弟再陪哥哥喝个尽兴。”
“好!好兄弟!”武松接过酒肉,大笑着将赵叹让进屋里。
屋子还是那间破屋子,但今天看在眼里,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两人也不多话,摆上酒肉,便推杯换盏起来。
有了昨天的铺垫,今天的酒桌气氛便热烈了许多。
武松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满腹的牢骚和愤懑,而是开始讲他以前在江湖上闯荡的经历,讲他如何赤手空拳打翻一窝剪径的强人。
赵叹则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听众。
武松说到得意处,他便大声叫好:“哥哥真乃神人也!这等本事,天下少有!”
武松说到气愤处,他便拍案而起:“这帮腌臜泼才,若是让小弟撞见,定要他们好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叹这次是真放开了。
他觉得,要想彻底拿下武松,就得陪他真醉一场。这是一种姿态。
“哥哥,小弟敬你!”赵叹端起一满碗酒,“在这乱世,能结识哥哥这等英雄好汉做兄长,是我赵叹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
说罢,他仰头便将一碗酒灌了下去,呛得他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
武松见他这般实诚,哈哈大笑:“好兄弟,够爽快!”
他也端起碗,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献酬交错。
喝到最后,赵叹只觉得天旋地转,桌子椅子都在晃。
他指着武松,大着舌头说道:“哥哥……好……好酒量……”
说完,他一头栽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武松看着醉死过去的赵叹,哈哈一笑,将他也扶到自己那张破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自己则拎着剩下的半坛酒,坐在桌边,一边吃肉,一边自斟自饮,脸上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快意。
赵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清晨。
他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嗓子眼干得冒烟。
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武松的床上,身上还盖着那床黑乎乎的被子。
“卧槽,玩脱了……”赵叹揉着太阳穴,心里一阵后怕,昨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心怀忐忑得下了床,推门出去,只见武松正在院子里打拳。
但见他拳脚生风,势如猛虎,一招一式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不再是醉鬼的颓废,而是一头即将出笼的猛虎,在舒展自己的筋骨。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两日前判若两人。
“哥哥,好拳法!”赵叹由衷地赞了一句。
武松收了拳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兄弟醒了?我给你留了些吃食,快去吃了垫垫肚子。”
赵叹摆了摆手:“不了,哥哥,我得去办正事了。“
“正事?”武松来了兴趣。
“嗯。”赵叹点了点头,“我去取几样东西,这东西,关系到咱们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哥哥你且安心在此等我消息便是。”
“好!”武松也不多问,“兄弟你自去忙,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有劳哥哥挂怀,小弟告辞。”
赵叹与武松辞别时,武松一直将他送到跨院门口,那股子亲热劲,与第一日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叹心里安定下来,看来昨日并没有酒后失言,这招险棋应当是奏效了。
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朝着木匠铺走去。
老远的,他就看到王木匠正和几个徒弟围着五辆崭新的“怪车”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