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风的身影还未彻底消失在天际，孙悟空早已将那块青云令收起，一个筋斗便翻出百里之外。
烂柯山。
三百里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伸伸腿的功夫。
当他落在山脚下时，能感觉到此地确实灵气充沛，比那凡人城池要强上不少。山间隐有仙鹤啼鸣，流泉飞瀑，确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
孙悟空没有闲逛的兴致，神念一扫，便精准地锁定了这座山中灵气最汇聚的一点——山神庙。
身影一闪，他已然出现在一座古朴的庙宇前。
庙宇不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香火缭绕。
“土地老儿，出来见客！”
孙悟空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法则，直接在庙宇深处响起。
“轰！”
庙内神像猛地一震，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中飞出，在孙悟空面前凝聚成一个拄着拐杖、白发白须的矮小老头。
这便是烂柯山的山神。
他一现身，便感受到了孙悟空身上那股既内敛又狂暴的气息，尤其是那根扛在肩上的乌黑铁棒，更是让他神魂都感到一阵压抑。
“不……不知是哪位上仙驾到？小老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山神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猴妖，其实力远超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云游仙人，包括青云门的李玄风。
“俺老孙不跟你绕弯子。”孙悟空开门见山，“俺问你个地方，你若是知道，有你的好处。若是不知道，或者敢骗俺……”
他话没说完，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山神视若性命的龙头拐杖上轻轻弹了一下。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根以千年铁木为芯，吸收了百年香火愿力，堪比下品仙器的拐杖，竟从中断为两截！
山神的身子猛地一抖，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他骇然地看着那断裂的拐杖，又看向孙悟空那根仿佛只是随意搭在肩上的手指，一张老脸瞬间没了血色。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肉身力量！
这根拐杖的坚硬程度他最清楚，就算是地仙全力一击，也最多留下一道印子。可对方……对方只是弹了一下！
“上……上仙请问！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山神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很好。”孙悟空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你可听说过？”
山神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露敬畏之色。
“回上仙，此地……小老儿只在一位偶尔路过此地的古仙口中，听过一言半语。”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传说那是一处圣人道场，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凡人看不见，仙人摸不着，其踪迹飘忽不定，全凭一个‘缘’字。”
“说重点。”孙悟空有些不耐烦。
“是！是！”山神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道，“那位古仙曾醉酒言，圣人道场虽无形，却亦有迹可循。它常于西牛贺洲显化，若有机缘，或可见仙山一隅。至于具体方位……那位古仙曾指着西方天际，念叨了一句‘心即是山，山即是心’，小老儿愚钝，实在参悟不透。”
西牛贺洲？
有这个大方向就足够了。
孙悟空点了点头，随手一翻，一颗流光溢彩、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灵桃出现在手中。
“赏你的。”
他将桃子丢给山神，转身便走。
山神手忙脚乱地接住，只闻了一口那异香，便感觉自己卡了八百年的修为瓶颈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再抬头时，孙悟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那半截断裂的拐杖，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
一路向西。
孙悟空没有丝毫停歇，跨过山川，越过大河，直奔西牛贺洲而去。
数日后，他终于踏上了这片佛法与道法并存的土地。
按照山神的模糊指引，他一路寻觅，终于，在一片连绵的秀丽山脉前，他停下了脚步。
此地祥云笼罩，瑞气千条，与南赡部洲的景象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顺着山风传来。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孙悟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樵夫正担着一担柴，边走边唱，神态悠然自得。
若是原著中的石猴，此刻怕是早已激动万分，冲上去纳头便拜了。
但孙悟空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心中，早已下达了指令。
“系统，启动混沌解析模式，扫描前方整片山脉。我要它的全部数据，能量层级，阵法结构，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指令确认。混沌解析启动……】
【扫描范围锁定……能量等级评估……】
【警告！检测到圣人级屏蔽大阵！阵法正在进行因果隔绝、时空扭曲、天机混淆！】
【正在尝试绕过屏蔽，深入解析阵法核心……】
孙悟空的脑海中，一幅三维立体的能量结构图正在飞速构建。整座山脉都被一层看不见的、无比繁复玄奥的能量场所笼罩。这股能量场之强大，甚至让他体内的混沌本源都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
【滴！核心能量反应分析完毕！】
【分析结果：阵法由两种截然不同的顶级法则构成。其一，蕴含“玉清仙法”的开辟与造化之意；其二，夹杂“西方教义”的寂灭与渡化之韵。两种法则在冲突中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系统初步判断：此阵法疑似为【玉清仙法】与【西方教义】的混合体？】
看到这条信息，孙悟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好家伙。
果然有问题！
玉清仙法，那是元始天尊阐教的根基。西方教义，那是接引、准提二圣的法门。
一个道场的护山大阵，居然同时存在着两种本该泾渭分明的圣人级力量？
这个菩提祖师，成分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有点意思。”孙悟空心中暗道，“看来这趟拜师，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提示：因接触并解析圣人级数据，系统【混沌解析】模块获取大量底层法则信息，正在进行自我升级……预计升级完成时间：未知。】
连系统都能趁机升级，这一趟，来值了。
孙悟空不再理会那唱着歌远去的樵夫，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山脉深处走去。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奇特的节点上，那足以让金仙都迷失方向的圣人阵法，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很快，一座被云雾半遮半掩的洞府，出现在他的眼前。
洞府石门紧闭，门楣上书九个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字迹古朴，道韵天成。
孙悟空上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朗声道：“山野妖猴孙悟空，自东胜神洲而来，慕仙山圣名，恳请祖师收录门下，传我长生大道！”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许久，那石门才“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条缝。
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青衣的道童探出头来。
他上下打量了孙悟空一番，见他毛脸雷公嘴，一身妖气虽已收敛，但那股子天生的野性却藏不住，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哪里来的毛脸畜生？也敢在此喧哗！”道童声音尖细，态度傲慢，“此乃圣人清修之地，岂是尔等山精野怪可以窥探的？祖师正在闭关静坐，不见外客，尤其不见你这等披毛带角的畜生！速速离去，莫要脏了仙家宝地！”
这番话说得极其刻薄难听。
孙悟空听完，却不怒反笑。
他看着那趾高气昂的道童，心中暗道：“小屁孩，火气还挺大。看来我这准备，是用对了。”
他从怀中慢悠悠地摸索着，片刻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糖。
一颗晶莹剔透，宛如琥珀，内部包裹着一滴金色液体的糖。
“猴儿酒酒心糖，花果山限定版。”
孙悟空将这颗特制的糖递了过去，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小仙童，初次见面，一点土特产，不成敬意。俺老孙赶了远路，着实辛苦，还请仙童行个方便，通传一声。”
道童本想将这“妖物”的糖果打掉，可那糖果一出现，一股无法形容的奇香便钻入了他的鼻孔。
那香味中，既有百果酿造的甘醇，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他神魂都为之颤栗的混沌之气！
他只是闻了一口，便感觉自己困顿了数十年的修为瓶颈，竟然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道童的眼睛瞬间直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口水在疯狂分泌。
理智告诉他，要拒绝，要保持仙家弟子的清高。
可身体的本能，对大道的渴望，却在疯狂地叫嚣着：收下它！吃掉它！一颗糖，就能让你省去百年苦功！
天人交战，在他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一幕，正分毫不差地，呈现在洞府深处的一面水镜之中。
云床之上，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正静静地看着水镜中的画面。他便是菩提祖师。
当孙悟空出现时，他便已在观察。
“咦？”
菩提祖师发出一声轻咦，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
以他的圣人之能，竟然看不透这石猴的跟脚来历！
他的法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混沌，仿佛在窥探开天辟地之前的鸿蒙。
而此刻，看到孙悟空非但不怒，反而拿出如此奇物，精准地击中看门道童的软肋，菩提祖师眼中的讶异更深了。
“好一个石猴……面对羞辱，心如止水，不为情绪所动。更知晓以利诱之，攻其心防。此等心性，此等手段，绝非寻常天生天养的妖物……”
“他身上的混沌之气，又是从何而来？竟能催生出让仙人都为之动摇的灵物……”
无数个念头在菩提祖师心中闪过。
他原本只是感应到有“缘法”之人前来，此刻，却对这个“缘法”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罢。”
菩提祖师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既然来了，便让为师亲自看看，你这猴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