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败的烙印,滚烫而屈辱。
科尔森那双冰冷眼眸中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迫着里奥的每一次呼吸。
他躺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天花板的纯白刺得他眼睛发酸。
这里的一切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冰冷,且毫无生机。
他不愿闭眼。
一旦闭上,昨夜的战斗就会在黑暗中无限重播。
胡狼使徒。
那道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每一次闪烁都带着戏谑与残忍。
自己的重拳。
那足以粉碎岩石的力量,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却迟缓得像一场拙劣的默剧。
金色的大地形态,他曾以为那是坚不可摧的壁垒。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墙壁被轻易撕裂,钢铁在利爪下扭曲哀嚎,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科尔森为了掩护自己而倒下。
力量,不等于胜利。
这个认知,冰冷得如同手术刀,剖开了他一直以来的自负。
他需要速度。
一种能追上那道死亡闪电的速度。
可这还不够。
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如同盘踞在心底的毒蛇,第一次探出了头。
我,究竟为何而战?
为了那个冰冷的系统?为了那些所谓的神话点数,为了解锁自身那莫名其妙的力量?
这个答案,在昨夜之前,曾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但现在,在科尔森染血的手臂和自己惨败的耻辱面前,它第一次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病房角落的电视机,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
里奥的视线被屏幕上的标题吸引。
《昨夜博物馆袭击事件后续报道》。
女主播面色沉重,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入里奥的耳中。
“……在本次袭击中,我们不幸失去了一位尽忠职守的安保人员。他的名字是,本·卡特,四十五岁……”
里奥的瞳孔微微收缩。
“据悉,卡特先生是一名光荣的退伍老兵,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健康长大,他……”
三个孩子的父亲。
这几个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像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里奥的心脏。
那股沉闷的压迫感,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不顾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的抗议。
他换下病号服,动作迅速而决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疗翼。
没有惊动任何人。
……
追悼会的地点,是社区的一间小教堂。
里奥没有靠近,只是隔着一条湿冷的马路,藏身在一根电线杆的阴影里。
他看见了。
那个叫本·卡特的男人,在一张冰冷的黑白照片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照片下方,一个女人几乎要哭倒在地。她的身体被掏空了,只剩下悲伤的躯壳,紧紧抱着三个年幼的孩子,仿佛那是她仅存的世界。
亲友们的安慰,听起来是那么的空洞无力。
最大的那个男孩,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他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父亲的遗像。
那双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混杂着迷茫与仇恨的火焰。
里奥的视线,落在了男孩那双攥得发白的小拳头上。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那一幕。
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刀一刀,将这个破碎的家庭,将这个男孩无声的愤怒,深深地,永远地,刻进了里奥的灵魂最深处。
无力感。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软弱。
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恶心的软弱。
如果。
如果昨晚的我,能再快一点。
如果我能更强一些。
如果我能在那只怪物行凶之前,就阻止它……
那么,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此刻应该正笨拙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揉着自己孩子的头发。
这个家庭,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撕得粉碎。
他终于懂了。
战斗的意义。
那不是什么狗屁的“天降使命”。
更不是为了获取什么冰冷的数据,去解锁所谓的力量。
是守护。
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些平凡的,脆弱的,却比任何神话都更加珍贵的幸福。
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家庭,品尝这种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是为了……
不再有任何一个孩子,像这个男孩一样,在失去父亲的这一天,连哭泣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用小小的拳头,去对抗整个世界的崩塌。
“我需要……”
“力量!”
里奥的拳头,狠狠攥紧。
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眼中的迷茫、困惑、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意志,在他的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等待?
不。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被动等待使徒出现的猎物。
他要成为猎人。
他要主动出击,把那只该死的胡狼,从纽约的阴影里揪出来。
然后,亲手,了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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