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从裂缝里喷出来的时候，楚无尘的左眼已经完全亮了。
那滴暗红液体顺着青砖渗进地底，刚碰到底层阵纹，整片大地就猛地一颤。不是之前的三短一长，而是持续不断的低频震颤，像是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残剑插在脚边，剑身嗡鸣不止，仿佛在回应地下的脉动。
苏白露靠着丹炉，呼吸微弱。她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丹火本源，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炉体裂纹又扩了一圈，暗红液体不断渗出，滴在地面发出“滋滋”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楚无尘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双掌按地。
经脉里的灵流早已枯竭，但他没管这些。他把残剑拔起，反手插入裂缝深处，剑尖触到地底残阵节点的瞬间，左眼银纹暴涨。
视野里，地下纵横交错的阵纹网络骤然清晰——那是《玄枢阵经》残篇从未记载过的完整结构，层层叠叠，贯穿整座苍澜城的地基。
他认出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地脉阵法，是上古时期的“山河社稷局”，专用于镇压地火、调控灵流。可现在，这局被外力撞开了缺口，又被苏白露的丹毒与幽冥煞气混合激活，成了一个半失控的引爆点。
机会只有一次。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残剑上。血顺着剑身流入地缝，与预埋的“噬灵阵纹”产生共鸣。昨夜他修复护城大阵时，顺手在三处关键节点埋下了反噬阵眼，现在正好连成“三才地煞局”。
灵流开始倒灌。
他运转《玄枢阵经》心法，以“残阵通幽”反向推演，将三处阵眼的波动同步到同一频率。地底轰鸣声越来越大，熔岩柱从裂缝中节节攀升，十丈高，像一根通天火柱。
十七名金丹修士终于察觉不对。
他们正要撤阵，却发现空间已经被熔岩热流扭曲。诛邪剑阵的灵流闭环还没完成，地脉暴动已经打断了他们的灵力连接。有人试图飞退，可脚下一软，地面塌陷，整个人直接跌进翻涌的岩浆边缘。
楚无尘没看他们。
他闭上双眼，识海中浮现出完整的“山河社稷纹”。不再是残缺的片段，而是全阵图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借势，借苏白露留下的丹火余温，借地底封印的残阵之力，借这一剑为引，把整个地脉变成杀阵。
但他也清楚，这阵法不听他指挥，只听“势”。
他必须成为势的中心。
双掌再度按地，经脉里传来撕裂般的痛感。那是反噬开始了。残阵通幽的能力越强，反噬就越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发烫，像是被熔铁穿刺。
可他没停。
残剑在地底震动，剑尖划过阵纹节点，引导雷气下沉。丹劫残留的雷意顺着地脉扩散，与地火碰撞，形成连锁反应。
轰的一声，熔岩柱顶端炸开，一道巨掌从火柱中升起——由纯粹的熔岩构成，掌心浮现出完整的“山河社稷纹”，五指如山岳压顶，缓缓下压。
元婴长老怒吼一声，祭出本命法宝“天罡盾”。
盾光刚起，就被熔岩吞没。那掌没有减速，直接拍下。长老连人带器砸进地底，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高温汽化。
其他金丹修士四散奔逃，可熔岩巨掌覆盖范围太大。五指合拢，地面塌陷成一个深坑，十几人全被压了进去。等掌势散去，只剩焦黑痕迹和几枚残破储物戒散落在坑边。
战斗结束了。
可地脉还在震。
熔岩没有退，反而越涌越多。裂缝扩大，热浪扑面，整座城的地基都在摇晃。楚无尘单膝跪地，额头渗血。识海里传来一阵低语，不是声音，而是某种信息流，直接灌入神魂——那是残阵的残留意识，还在试图与他建立连接。
他伸手拔出残剑，顺势将剑插入熔岩边缘。
剑身上的阵纹亮起，形成一道临时封脉印。地火喷涌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喘了口气，伸手捡起一枚储物戒，指尖划过戒面，认出是天剑阁内门标记。
这不是偶然围杀。
是早就计划好的行动，目标就是他。
他抬头看向熔岩深处。左眼银纹未散，视野中，那道模糊的阵纹轮廓仍在地下缓缓流转——与《玄枢阵经》同源，但更古老，更完整。它不像被封印，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唤醒。
他站起身，走到苏白露身边。她已经昏过去了，炉体裂纹蔓延到了底部，暗红液体还在滴。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极弱，但还在跳。
他把残剑收回鞘中，扶起她。
就在这时，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某种东西在移动。他低头看去，坑底的焦土正在缓慢裂开，一道赤色阵纹从深处浮现，像剑痕一样烙进大地，笔直延伸向城外方向。
他盯着那道纹，站了很久。
然后他弯腰，从苏白露炉底抠下一小块暗红结晶，攥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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