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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渗进地脉的第三天清晨，矿洞口的石缝里爬出一道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迹逆着岩层向上蔓延。楚无尘蹲在阵眼旁，指尖顺着纹路滑到尽头，那里嵌着一枚噬灵钉，钉头朝外，正微微震颤。
他拔出钉子，掌心贴在阵基石上。地下暗流的震动顺着经脉传来——三百人，正从东南山脊压来，脚步整齐，剑气压低，显然是冲着不惊动守阵者的突袭来的。
林寒月站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三个人不见了，一个小时前还在西口巡阵。”
楚无尘没回头，把噬灵钉重新钉进阵眼，血顺着沟槽流进地底。纹路瞬间亮起，映出地面上一道模糊的轨迹，止于矿洞外五百步。
“不是逃了。”他说，“是被带走了。”
他站起身，袖中滑出五面残破的阵旗，旗面焦黑，边缘有天剑阁的剑形烙印。这是上一次交手时从对方阵师手里夺来的，原本只是废品，现在却成了最好的饵。
“把死士叫来。”
十二人从矿洞深处列队而出，脸上都覆着黑巾，手里握着短刃与符纸。楚无尘将五面阵旗分给五人，指了指洞口五丈内的五个方位：“按逆五行埋进去，旗杆入地三寸，不许出光。”
林寒月皱眉：“九幽锁魂阵没补全，强行激活会反噬。”
“所以需要你。”楚无尘把最后一面旗塞进她手里，“等他们踏进五丈，用剑气点旗。不是破阵，是引煞。”
她盯着他看了两息，点头退下。
楚无尘走到阵眼中央，盘膝坐下，左手按在地面。残阵通幽在他经脉里缓缓流转，等待阵成那一瞬的推演。他知道，这一战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活到下一波反击。
半个时辰后，山脊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三百天剑阁修士列阵而至，青甲映日，剑穗齐整。最前方是一名主考官，踏剑悬空，衣袍无风自动。他抬手，身后队伍停下，剑阵收敛。
“楚无尘！”声音如钟，震得岩壁碎石滚落，“交出阵宗余孽，献上阵图，可留全尸！”
矿洞口无人应答。
主考官眯眼，挥手：“先锋百人，压进五十步，逼他们出阵。”
百名修士踏步上前，靴底碾碎石子，剑未出鞘，但灵压已如潮水般涌向洞口。
就在最前排踏进五丈范围的瞬间，楚无尘睁眼。
林寒月剑气出鞘，一缕寒光掠过五面阵旗。旗面骤然亮起幽蓝纹路，地面裂开，数十条黑链破土而出，缠住五十名修士的脚踝，猛地往下一拽。
惨叫响起。
黑链深入皮肉，顺着经脉往心口爬，被缠住的人脸色瞬间发青，跪地抽搐。
主考官瞳孔一缩，剑光出鞘，斩向最近一条锁链。剑锋劈中，黑链断裂，可断口处立刻再生，反卷上剑身，顺着剑气往他手臂爬。
他猛力震剑，将黑链震碎，脸色已变。
楚无尘从洞内走出，站在洞口石台上，手里提着一面阵旗，正是天剑阁制式。
“你们送来的阵旗，”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重炼了三天。”
他指尖一划，旗面裂开，露出内里用幽冥灰写成的反控符纹。
“现在，它是催命符。”
话音落，地下阵纹暴涨，五十名被控修士同时抬头，眼眶泛起幽蓝，齐齐转向自己的同门，手中剑缓缓举起。
天剑阁阵型大乱。
主考官怒喝：“斩断灵联！后撤列阵！”
有人挥剑砍向被控者，可剑未落下，楚无尘左手一压，阵心震动，五十人同时爆发出剑气，逼退周围修士。混乱中，三名天剑阁弟子被自己人斩中，倒地不起。
主考官腾空而起，剑光凝聚成柱，直劈阵眼。
楚无尘抬手，将阵旗插入身前石缝。血从指尖滴落，顺着旗杆流入地下。
“林寒月！”
她早已蓄势，剑气如虹，直贯旗面。
九幽锁魂阵全面激活，地面纹路收缩，黑链翻腾，剩余修士纷纷后退。
可主考官的剑柱也到了。
轰！
石台炸裂，楚无尘被气浪掀飞，撞在洞壁上，喉头一甜，但他没吐出来，反而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阵旗上。
残阵通幽瞬间触发。
阵成之刻，一道上古秘纹从旗面倒流而上，钻进他左臂经脉。皮肤下浮现出一道暗纹，如锁链缠绕，正是“缚灵纹”。
他抬手，指向冲在最前的十五名筑基修士。
缚灵纹亮起，十五人动作骤停，如同被无形绳索捆住，连眼神都凝固。
洞内散修早有准备，十几张爆炎符同时甩出，砸在僵直人群中。
轰鸣连响，火光冲天，十五人中有八人当场重伤，倒地不起。
主考官脸色铁青，手中剑光再凝，这次是三道剑气，呈品字形直扑阵眼。
楚无尘知道撑不住了。
“退！”他低喝一声，抓起阵旗，转身冲进矿洞。
林寒月最后一个撤回，剑气扫过地面，切断阵纹连接。黑链消散，被控的五十人瘫倒在地，有的吐血，有的昏迷，再无战力。
天剑阁暂时后撤，列阵于百步外，主考官立于飞剑之上，盯着矿洞，久久不语。
洞内，伤员躺在角落，有人捂着胸口喘气，有人手臂焦黑。一名散修靠在石壁上，低声说：“我们撑不过今晚……他们有三百人，我们连三十都不满。”
没人接话。
楚无尘走到洞口，站上残破的石台。他抬手，掌心血未干，按在岩壁上。
阵纹顺着岩层蔓延，一直延伸到后山。片刻后，九具铜尸残骸被阵力拖出地面，横陈于洞口前。它们的胸甲碎裂，心核处插着噬灵钉，钉尾刻着半朵莲花。
“他们以为我们是逃犯。”楚无尘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
他转身，将一枚噬灵钉狠狠钉进石壁，血顺着钉身流下，在岩面画出一道红线。
“可逃犯，会把坟墓挖成阵眼吗？”
他扫视众人，目光停在那名低语的散修脸上。
“我布的每一道阵，都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想活，就跟我说——”
他抬手指向洞外列阵的天剑阁，声音陡然拔高：
“这一战，谁是猎物？”
洞内死寂一瞬。
然后，一声吼从角落炸开。
“我们是猎手！”
第二声接上。
“猎手！”
第三声，第十声，所有还能站起的人都吼了出来。
“猎手！猎手！猎手！”
楚无尘站在石台上，血顺着钉子滴到脚边。
他低头，看见血珠落地，正好落在一枚碎裂的阵旗残片上，将上面的剑形烙印染成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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