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苗的花苞谢了半月,终于结出了小红果。陈默每天早上都要蹲在花盆前数,从青豆大的绿果数到指甲盖红的熟果,手指悬在果上不敢碰:“再等两天,全红了给娃摘。”
这天刚数完草莓,苏瑶就举着份合同冲进院,纸页被风刮得哗哗响:“赵总带来的!德国超市要订五千罐综合酱菜礼盒!”她指着合同上的条款念,“里面得有柠檬叶、班兰叶、山楂皮三种酱菜,还要附张腌菜工具包——小竹刀、红胶泥都得装进去!”
“五千罐?”林晚秋凑过来看,合同上的德文密密麻麻的,末尾印着个烫金的超市logo,“工具包哪来得及做?小竹刀得老李连夜削,红胶泥还得去山坳挖新的。”
陈默突然说:“我让农场师傅帮忙削竹刀,他们手巧,半天就能削百来把。”他转头对老李笑,“山坳的泥还得您去辨,要带腐叶的那种,糊坛才不裂。”老李拍着胸脯应:“放心!我这双眼睛辨泥比秤还准!”
忙乱从当天下午就开始了。农场的师傅们拉着竹子来村里,在腌菜坊外搭起了临时工作台,竹屑簌簌往下掉,很快堆成了小堆;老李带着阿明去山坳挖泥,车斗里的红胶泥沾着野菊草,回来时两人裤脚都沾满了泥;张婶则领着妇女们缝工具包,粗布裁成小方巾,缝上“大荒手作”的布标,看着倒像件小礼物。
陈默帮着削竹刀时,指尖被竹片划了道小口子,血珠渗出来,他随便用帕子一裹就接着干。林晚秋看见时,赶紧拉着他去灶房冲洗,碘伏棉片蹭到伤口,他倒笑着说:“没事,比在农场被向日葵杆扎的轻。”她捏着他的手吹了吹,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农具磨出来的,比城里人的手更让人安心。
第五天傍晚,工具包终于赶制完了。五千个小竹刀码得整整齐齐,红胶泥装在小布包里,工具包叠成方块,像堆小豆腐块。赵总来验收时,拿起个竹刀试了试:“刃口磨得光滑,德国客人肯定喜欢——这才是真正的‘手作温度’。”
装礼盒那天,村里来了个新面孔——是周明的朋友,做旅游策划的。他举着相机拍腌菜坊的老坛子,又拍阿明糊坛的样子:“我想做条‘乡村手作体验线’,第一站就定大荒村,客人既能腌菜,又能摘草莓,肯定火!”
林晚秋正忙着往礼盒里塞工具包,闻言眼睛亮了:“能行吗?村里没像样的住处。”陈默接过话:“我让农场腾出几间宿舍,收拾下就能住——正好跟联合农场的采摘园联动,客人白天在村里腌菜,下午去农场摘草莓,晚上住农场,多好。”
旅游策划拍着大腿:“就这么定!我回去就做方案,下个月先带批客人来试体验!”他举着相机给娃拍了张照,娃手里攥着颗刚摘的草莓,嘴角沾着红汁,像个小福娃。
夜里庆功时,老李又刨了坛山楂酒。赵总端着碗笑:“这五千罐要是卖得好,德国超市要签全年协议,到时候咱的酱菜就能进欧洲千家万户了!”阿明举着酒杯,汉语说得比之前流利:“我……要教德国客人糊坛!”逗得众人直乐。
陈默给娃剥了颗草莓,甜汁滴在娃的衣襟上,他用指腹轻轻擦掉:“草莓再熟两拨,就能冻起来熬酱了,到时候做个‘草莓山楂酱’,说不定能成新爆款。”林晚秋点点头,望着窗外的月光笑——月光落在腌菜坊的礼盒上,红布标映着光,像堆跳动的小火。
第二天一早,德国的礼盒装车发走时,旅游策划的方案也发过来了。林晚秋翻着方案看,里面印着腌菜坊的照片,还有娃举着草莓的笑脸。陈默凑过来看:“等体验线开了,让张婶教客人蒸花糕,再让老李教辨泥,咱把大荒的日子,都变成能摸得着的体验。”
风从山楂林吹过来,带着点熟果的甜香。林晚秋抱着娃站在院门口,看着卡车越走越远,心里突然踏实得很——从当初的泰国订单断档,到如今的欧洲全年协议;从空荡荡的腌菜坊,到挤满客人的体验营;从一个人的慌,到一群人的暖,这日子就像坛里的酱,熬着熬着,就成了满世界的香。
娃突然举着玉佩往草莓苗那边跑,陈默赶紧跟过去,阳光落在他们身后,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像要把这大荒的甜,拉着日子,一直往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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