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花谢了半树时，张婶拎着面盆进了灶房。新磨的玉米面掺着山楂花瓣，揉在手里沙沙响，她往盆里添山泉水时笑：“陈老板说想吃花糕，咱得多放两把糖。”
林晚秋抱着娃在旁边烧火，火苗舔着锅底，把玉米面的香烘得漫了满院。陈默蹲在腌菜坊看阿明封坛，竹刀抹泥的手法比刚来时长进不少，坛口的红泥光溜得像涂了层油。“马来西亚的订单下周发，”陈默回头喊，“真空袋印没印好？”
“早印完了！”王小虎举着袋样品晃，袋上的马来西亚文弯弯曲曲的，旁边还印着朵小山楂花，“我让印刷厂加的，看着亲。”
花糕蒸好时，热气裹着花香扑出来。张婶用筷子扎了扎：“熟了！”刚盛到盘里，娃就挣着要抓，陈默赶紧捏了块凉着，递到他嘴边：“慢点儿，别烫着。”甜香混着花瓣的清味，逗得娃直吧唧嘴。
正吃着，乡邮员又骑摩托车来了，这次递来个厚信封，收件人是陈默。他拆开时眉头轻轻皱了下，信纸没看完就折起来塞回口袋，脸上倒还挂着笑：“农场的事，得回去处理两天。”
林晚秋没多问，只往他包里塞了袋炒山楂：“路上吃。”陈默接过包时，指尖蹭到她的手，顿了顿才说：“阿明调的原汤你多盯盯，别让盐放多了。”
送他到村口时，风卷着山楂花瓣落了满地。娃趴在陈默肩头，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不放，玉佩在两人中间晃悠悠的。“过几天就回来，”陈默捏了捏娃的脸蛋，又看林晚秋，“法国的低糖酱菜别忘装防震泡沫。”
车开出去老远，林晚秋还站在原地。张婶凑过来说：“那信看着不像好事，你没问问？”她摇摇头，怀里的娃突然指着陈默车开远的方向“咿呀”叫，像是在催他早点回。
夜里腌菜坊试抽真空时，苏瑶突然说：“陈哥农场的师傅偷偷打电话，说有个大老板想收购绿源，陈哥没同意。”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他看信时不对劲。阿明举着刚封好的坛笑：“陈老板……好人，不会卖农场。”
她没接话，只摸着真空袋上的山楂花发呆。月光落在腌菜坊的坛口上，红泥映着光，像堆没烧透的火。突然想起陈默蹲在菜地里追肥的样子，裤脚沾着泥，却笑得踏实——他那样的人，哪会轻易让别人占了自己的地？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让苏瑶往陈默农场寄了箱班兰叶酱菜，附了张字条：“阿明教的，比之前的香。”娃在旁边抓着笔乱划，纸上留了串歪歪扭扭的道道，倒像在替她多说几句。
寄完东西往回走，路过山楂林时，看见阿明蹲在地里捡花瓣。他说要带回去腌酱，让马来西亚的师父尝尝大荒的花味。林晚秋蹲下来帮他捡，花瓣落在手心里软乎乎的，突然觉得：就算陈默要多待几天也没关系，他种的向日葵还在等他，他教的阿明还在学封坛，他惦记的花糕还能再蒸——日子就像这腌菜的原汤，慢慢熬着，总会把该等的人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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