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黑账曝光,伪善碎满地
院中的议论声像滚沸的锅,王婶的嗓门最亮:“合着您老平时让我们省粮票,自己倒往缸底藏金贵的高粱?上回我家二小子饿得偷啃树皮,您还说要‘顾全大局’,敢情这大局就顾您自个儿!”她踮着脚,手指几乎戳到壹大爷鼻尖,蓝布衫的衣襟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二大爷摸着锃亮的光头,突然一拍大腿:“哎哎哎,去年冬天那批煤票!说是给孤老户的,可李奶奶家炉子都快熄火了,您非说‘按人头分配’——现在想来,指不定都填了您家灶膛!”他这话像根刺,扎得围观的人纷纷点头,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抹起眼泪,李奶奶的小孙子扯着二大爷裤腿喊:“爷爷爷爷,我奶奶说煤球都是黑的,可您家烟囱冒的烟比别人家白!”
贾东旭挤到前头,平时总挂在脸上的讨好笑早没了影。
他在轧钢厂跟壹大爷干了五六年,上个月还替壹大爷顶过“设备检修超时”的黑锅,此刻攥着粮袋上的红章,脖子上的青筋直跳:“还有您报的‘鼠耗’五十斤!我天天在仓库守夜,耗子能拖走半袋高粱?合着那耗子是您家养老鼠?”他越说越气,把粮袋往地上一摔,高粱粒骨碌碌滚到壹大爷脚边,像撒了一地的小眼睛。
壹大爷的青布裤管被夜风吹得簌簌响,他张了张嘴,想说“这是为集体”,可喉咙里像塞了团烧过的棉花,只发出“咳咳”的闷响。
月光照在他灰白的鬓角上,照出额角细密的汗珠——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林卫国往他院里送的那篮鸡蛋,当时那小子还笑着说“您操劳,补补身子”,现在想来,哪是补身子,分明是探虚实!
林卫国站在槐树下,双手插在蓝布工装兜里。
他看着壹大爷额角的汗,听着周围的骂声,指尖轻轻摩挲着兜里的玉米种子——那是今早从空间里新收的,比市面上的大两倍,金黄得发亮。
昨夜他用念力扫过壹大爷的木柜,在最底层的樟木箱里找到了三本账册,第一本记着粮票,第二本记着煤票,第三本……他勾了勾嘴角,第三本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异心录”。
“卫国,你咋不说话?”傻柱挤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把锅铲,“这老东西可没少编排你,说你藏父母抚恤金,说你偷厂里零件——你倒是骂两句啊!”他的声音里带着股子急火,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的馒头。
林卫国抬头看了眼月亮,月光把槐叶的影子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
“骂两句能怎样?”他轻声说,“他现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眼了能挠人。”他转身往院外走,工装裤的裤脚扫过地上的高粱粒,“明儿我去厂里,帮他画那套新轧机的图纸。”
“啥?!”傻柱的锅铲差点掉地上,“你帮那老东西?他前儿还说你技术不行,带坏徒弟!”
林卫国没回头,只挥了挥手:“你信我。”
第二天晌午,林卫国真的揣着绘图板去了壹大爷家。
壹大爷正蹲在院里劈柴,见他来,手一抖,斧头差点砍到脚面。
“卫……卫国?”他的声音发虚,“你这是……”
“厂子里说新轧机的图纸急着要。”林卫国把绘图板往桌上一放,掏出铅笔,“您老最近事儿多,我帮把手。”他的声音平平的,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
壹大爷盯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桌上摆着他昨夜重写的账册,墨迹还没干透——他把“贪占粮票”改成了“代存公粮”,把“克扣煤票”改成了“调剂余缺”,最后一页写着“林卫国勾结外厂”,字写得方方正正,跟他当民兵连长时记的会议记录一个样。
林卫国的笔尖在图纸上沙沙响,余光扫过那本账册。
他能感觉到,壹大爷的目光像根针,扎在他后背上。
可他没动,反而把图纸上的齿轮比例又核对了一遍——前世他做过机械制造的生意,这点图纸,闭着眼都能画。
“咳……”壹大爷清了清嗓子,“昨儿那事儿,是误会。”
“我信。”林卫国头也不抬,“您老当院领导这么多年,啥时候亏过集体?”
壹大爷的背挺了挺,像被人抽了根棍。
他伸手摸向茶碗,却摸了个空——林卫国不知何时把茶碗挪到了桌角,他的手悬在半空,又慢慢收回来。
夜里子时三刻,壹大爷的窗户纸泛着昏黄的光。
他趴在桌上,手里的狼毫笔像条活物,在纸上扭来扭去。
“林某勾结外厂,图谋不轨……贾某受其蛊惑,立场动摇……”他咬着牙写完这行,额角的汗滴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渍。
突然,手腕一麻,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
笔锋一偏,“我壹德贵,欺上瞒下,贪占公粮,愿受天谴”十四个字歪歪扭扭爬满纸面。
他瞪圆了眼,笔“啪”地掉在桌上。
蜡烛无风自动,火苗忽高忽低,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谁?!”他颤巍巍站起来,撞翻了椅子。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那页纸在桌上躺着,墨迹还在渗,像血。
他扑过去要撕,指尖刚碰到纸边,突然一阵头晕——那页纸竟“嗖”地不见了!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衣柜上,半天才缓过神。
再看桌上,纸又回来了,墨迹更浓了,“愿受天谴”四个字的最后一捺,还挂着半滴未干的墨。
“鬼……鬼啊!”他瘫坐在地上,裤裆里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尿了。
第二天早上,傻柱拎着菜篮子往壹大爷院里走。
他故意把篮子甩得晃里晃当,路过门槛时“哎呦”一声,整个人往前扑,肩膀正撞在壹大爷的书桌上。
笔墨纸砚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那页“天谴书”飘啊飘,落在王婶脚边。
王婶捡起来一看,嗓子眼里发出尖叫:“老天开眼了!他自己认罪了!”她举着纸转圈,蓝布衫的袖子扫过贾东旭的脸,“你们看!‘我壹德贵,欺上瞒下,贪占公粮,愿受天谴’——这是他自己写的!”
贾东旭抢过纸,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你平时教我们做人要正直,背地里却写我们坏话?还说自己遭天谴?你配吗!”他把纸摔在壹大爷脸上,“我跟着你干了五年,就图个‘正直’名声,现在倒成了‘受蛊惑’的!”
全院的人都围过来看,二大爷扶了扶眼镜:“这字儿我认得,跟他写的黑板报一个样!”李奶奶的小孙子揪着壹大爷的裤腿喊:“爷爷是骗子!骗子!”
壹大爷瘫在椅子上,盯着地上的纸,嘴唇直哆嗦:“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可那墨迹还带着潮气,笔锋的走向跟他平时写的一模一样,连“谴”字的走之底都多了个小弯钩——那是他当年在扫盲班学写字时落下的毛病。
院领导紧急召集会议,青砖房里坐满了人。
支书拍着桌子:“壹德贵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壹大爷的头垂得低低的,像株被霜打了的白菜。
最后,支书宣布暂停他的职务,由大家推选临时负责人。
散会时,他扶着墙往外走,没人理他,连平时最听他话的几个小伙子都别过了头。
傻柱追着林卫国出了门,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卫国,你咋知道他会写这种东西?”他挠了挠后脑勺,“难不成你会算卦?”
林卫国抬头望着夜空,星星在他眼里闪着光。
“人心有鬼,笔就会招魂。”他轻声说,“我只是,让鬼自己开口。”
傻柱愣了半天,突然用力拍他肩膀:“以后你说话,我第一个跟!”他的声音里带着股子热乎气,像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林卫国笑了笑,没说话。
他望着四合院的方向,壹大爷的屋里还亮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纸,像只垂死的眼睛。
贰大爷家的门帘动了动,露出半张脸——是贰大爷的媳妇,正跟隔壁贾家的女人咬耳朵。
贾家的窗台上,放着半袋粮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今夜的风有点凉,吹得院门口的老槐树沙沙响。
林卫国摸了摸兜里的玉米种子,种子隔着布,硌得他手心发疼——明天该去粮站了,可最近粮票分配没人主持,指不定又要出乱子。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月光还是那么亮,把地上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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