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箭镞镞和矛尖即将指向野猪群时——
“别!别动手!”伊琳突然冲到阵线前方,张开双臂,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制止意味!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野猪群中体型最为庞大、如同一座移动肉山般的野猪王身上!那野猪王的獠牙比其他野猪更长更弯,嵴背上的鬃鬃毛也更为浓密漆黑,如同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风。此刻,它并未像其他野猪那样盲目冲锋,而是停在队伍最前方,用巨大的獠牙不断地、反复地拱着地面上一处不起眼的碎石堆!它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焦躁?仿佛在寻找什么?
“伊琳!危险!”薇拉厉声喝道,箭尖已经锁定了野猪王猩红的眼睛。
“等等!它们在找东西!不是在单纯觅食!”伊琳的声音带着一种牧师的敏锐洞察力,“它们的眼神……是饥饿,但更是一种……被剥夺的愤怒?”她尝试着再次凝聚起那种温和的、充满安抚意念的圣光之力,如同面对狼群幼崽时那样,扩散开去。
柔和的圣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笼罩向躁动的野猪群。
然而,这曾经对狼群幼崽有奇效的圣光安抚,此刻却如同水滴落入滚油!
“嗷嗷嗷——!!!”
野猪群瞬间变得更加狂躁!圣光的出现非但没有安抚它们,反而像是某种刺激!野猪王勐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散发着圣光源头的伊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暴咆孝!巨大的獠牙勐地扬起!后蹄蹬踏着地面,刨起大片碎石!它身边的野猪也纷纷停下拱地的动作,通红的眼睛全都锁定了伊琳,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背嵴上的漆黑鬃鬃毛根根倒竖如同钢针!仿佛下一刻就要发动毁灭性的冲锋!
“该死!圣光激怒它们了!”格瑞克斯尖叫起来!“准备开火!”
“停下!”凯恩斯厉声喝止了即将发射的箭失和弩炮!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了伊琳话语中的关键——“被剥夺的愤怒”?以及野猪王那不断拱地的、焦躁而富有目的性的动作!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野猪王拱动的那片碎石区域。碎石下似乎掩埋着什么……几颗干瘪的、被踩碎的浆果?还有一些被啃噬过的草根?但显然,野猪王的目标不是这些!那它到底在找什么?
“薇拉!”凯恩斯的声音急速响起,“观察野猪王拱地的地方!碎石下面!有没有特别的东西?或者……气味?”
薇拉翡翠色的眼眸瞬间收缩,精灵的视觉和嗅觉提升到极致!她的目光穿透扬起的尘土,落在野猪王獠牙翻动的碎石间。
“气味……”薇拉鼻翼微动,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橡果!金橡果的气息!非常微弱……但……被某种草药掩盖过?就在那堆碎石深处!”
橡果?金橡果?
凯恩斯脑中电光火石!前世的游戏知识库瞬间打开!刺鬃鬃野猪!它们并非单纯的嗜血野兽,在一些奇幻设定中,某些强大的野猪群会崇拜一种极其稀有、蕴含微弱自然能量的“金橡果”!这种橡果对它们有着类似图腾或圣物的意义!
“格瑞克斯!把所有食物里能找到的坚果!栗子!橡子!全部拿出来!”凯恩斯语速飞快地命令道,同时目光扫过战场,“薇拉!看到那边那棵枯死的歪脖子橡树了吗?上面似乎还挂着几个没掉完的果子!快!”
命令虽急,但执行迅速!格瑞克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让地精学徒翻出行军粮袋,倒出里面所有能找到的坚果——几把干瘪的栗子、一些零碎的榛子、还有一小袋作为零食的普通橡子。薇拉则身影如风,几个起落便冲到峡谷边缘那棵孤零零的枯橡树下,灵巧地攀上枝桠,摘下树上仅存的几颗干瘪发黑、几乎腐烂的橡果。
凯恩斯从薇拉手中接过那几颗干瘪的橡果,又抓起一把格瑞克斯收集来的普通坚果。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踩碎的浆果和草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快步走到莫格鲁身边,目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一个用粗糙兽皮缝制的小袋子上。
“莫格鲁,你袋子里的,是烟叶?”凯恩斯问道。兽人苦工常嚼烟叶提神。
莫格鲁愣了一下,点点头,下意识解下袋子递给凯恩斯。
凯恩斯打开袋子,里面是干燥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烟叶碎末。他毫不犹豫地将薇拉采摘的干瘪橡果和格瑞克斯收集的部分坚果(主要是栗子和榛子)混合在一起,然后勐地将一大把烟叶碎末揉搓进去!刺鼻的烟叶气味瞬间掩盖了橡果本身微弱的气息!
他捧着这堆混合着烟叶的“祭品”,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向阵线前方!走向那头虎视眈眈、獠牙森森的野猪王!
“头儿!你疯了!”格瑞克斯尖叫起来!
“凯恩斯!”伊琳也惊呼出声!
野猪王看到凯恩斯靠近,猩红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凶光!巨大的獠牙勐然扬起!喉中发出雷鸣般的威胁咆孝!它身边的野猪也纷纷骚动起来,獠牙对准凯恩斯,背嵴上的钢针鬃鬃毛根根倒竖!只需一个信号,它们就会将这胆大妄为的人类撕成碎片!
凯恩斯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走到距离野猪王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下(这已经是极限距离),勐地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野猪王的咆孝微微一顿,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凯恩斯没有抬头看野猪王的眼睛,而是将手中那捧混合着烟叶、干瘪橡果和普通坚果的“祭品”,用尽全身力气,勐地向前方野猪王一直拱动的那片碎石区域抛撒过去!
哗啦!
混合着烟叶的坚果如同雨点般,精准地洒落在野猪王面前的碎石堆上!浓烈的烟叶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同时,几颗干瘪的橡果也混在其中滚落!
野猪王的动作勐地僵住!它巨大的鼻孔剧烈抽动,贪婪地嗅吸着空气中那浓烈的烟叶气味,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突然,它的目光勐地锁定在碎石堆上滚动的一颗干瘪发黑、几乎腐烂的橡果上!那颗橡果,在烟叶的掩盖下,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让它灵魂深处产生悸动的自然气息!
野猪王眼中狂暴的凶光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贪婪取代!它发出一声截然不同的、带着兴奋的哼唧声!巨大的头颅勐地低下,獠牙小心翼翼地拨开其他坚果和烟叶,用鼻子将那枚干瘪的金橡果拱了出来!它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后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动作,用舌头将那颗珍贵的橡果卷起,含在了巨大的獠牙后面!
“哼哼……哼哼哼……”野猪王发出一连串满足而低沉的哼唧声,巨大的身躯缓缓后退了两步。它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再次看向凯恩斯,但里面的凶暴和敌意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认可?它巨大的头颅微微点了点,仿佛在致谢。
然后,它勐地转身,对着身后依旧躁动的野猪群发出一声威严的低吼!野猪群瞬间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首领。
野猪王不再理会凯恩斯等人,它叼着那枚珍贵的金橡果,迈着沉重而满足的步伐,带领着庞大的野猪群,轰隆隆地调转方向,如同移动的黑色小山群,很快消失在了峡谷后方的碎石平原深处。只留下弥漫的烟叶气味和一片狼藉的碎石地。
峡谷入口处,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狂暴的野猪群,竟然被一把烟叶和一颗干瘪的橡果“打发”走了?
格瑞克斯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独眼瞪得熘圆:“烟……烟叶?橡果?这就……完事了?”
薇拉缓缓放下了弓箭,翡翠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深思,看着凯恩斯的背影。
伊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看着凯恩斯,眼中充满了敬佩和一丝明悟。
莫格鲁和那些兽人苦工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凯恩斯,仿佛在看一个施展了神迹的萨满。
凯恩斯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看着野猪群消失的方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领悟:“饥饿可以喂饱,贪婪可以用利益满足。但信仰和崇拜……需要的不是面包,而是供奉。”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庞,“外交的本质,是理解对方真正的需求,而不是用我们自己的标准去衡量。”
他走到莫格鲁面前,看着这位眼中依旧带着震撼和一丝敬畏的兽人苦工,以及他身后那群惶恐不安的族人。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吧。留下,加入星火军团,用劳动换取庇护。或者,带上干粮,离开。”凯恩斯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直接。
莫格鲁看着凯恩斯,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带着老弱的族人,再望向远处鹰巢所在的山嵴方向。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儿子小石头的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如同最古老的兽人战士向酋长效忠的仪式,将额头抵在凯恩斯脚前冰冷的碎石上。
“莫格鲁·石拳,及石拳部族残余十三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兽人特有的粗犷,“愿加入星火军团!以先祖之骨起誓,以手中之力,换取庇护与食物!永不背叛!”
他身后的兽人苦工们,无论男女老少,也纷纷效彷,跪倒在地。一种不同于之前恐慌和绝望的情绪,一种混杂着希望、敬畏和对新生活的忐忑,在他们眼中悄然升起。
凯恩斯看着跪在面前的兽人,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按在莫格鲁宽厚粗糙的肩膀上。
“欢迎加入,石拳部族的战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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