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林凡就蹬上了那辆老凤凰。车轮碾过胡同里冰凉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琉璃厂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书、陈墨和老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林凡没有闲逛，径直走进一家门脸不大，却透着厚重底蕴的老字号木器铺。
“老师傅，打一把弹弓。”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和钱拍在柜台上。
铺子里的老师傅抬了抬老花镜，瞥了一眼图纸，又掂了掂钱的分量，原本慵懒的眼神里透出几分认真。他没多话，转身从里屋抱出一块色泽深沉的木料。
是楸木。
木质坚韧，纹理古朴，握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老师傅的手艺确实精湛，锯、凿、刨、磨，一气呵成。不过半个钟头的工夫，一把造型古朴又不失力度的弹弓便已成型。弓身打磨得油光锃亮，完美贴合林凡的手型，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
弹弓到手，林凡一刻也不耽搁，骑上车直奔西山。
凛冽的冬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火热。他需要验证，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来犒劳自己，也为这单调的生活增添一抹血色。
车子停在山脚，林凡深吸一口混着松针清香的冷冽空气，心念微动。
“寻宝诀，启！”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轰然一变。
不再是死物的宝光，而是一团团、一簇簇跃动的生命光晕。山林间，树梢上跳跃的麻雀，是一点点微弱的白光；灌木丛深处，蜷缩着打盹的野鸡，光芒则要明亮温暖许多。
整个西山，在他眼中成了一幅立体的生命能量图。
方圆百米之内，任何活物的气息都无所遁形。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能力，简直是为狩猎而生！
他没有去招惹那些零散的鸟雀，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处山坳。在那里，一团浓郁的、代表着旺盛生机的光晕正静静地蛰伏着。
一个兔子窝。
而且看光晕的规模，里面的兔子数量和个头都相当可观。
他没有急着动手。
他绕着那片灌木丛走了一圈，将地形尽收眼底，心中迅速构建出一个完美的猎杀方案。
惊扰，只会让兔子四散奔逃，效率太低。
他要的，是精准，是掌控。
他从地上捻起一颗石子，大小滚圆，恰到好处。扣入皮兜，手臂后拉，弓身瞬间绷成一道满月。
“嗖！”
石子没有射向兔子窝，而是精准地击打在窝口旁三米处的一棵老槐树树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
声东击西。
就在窝里的兔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愣神的瞬间，林凡的双眼微微眯起。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精准地覆盖了整个兔子窝。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源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是龙对蛇，是鹰对雀的天然威慑！
窝里的几只兔子瞬间炸了毛！它们感受不到敌人，却能感觉到一种让它们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气息。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巢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一只最为肥硕的野兔，再也顾不上隐藏，疯了一般从另一个备用洞口猛地蹿了出来！
它逃窜的方向，正是林凡预留的死角。
林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只兔子，只是凭借着早已锁定的生命光晕，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手臂。
第二颗石子早已在弦上。
松手。
石子撕裂空气，带起一声尖锐的呼啸，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直线。
“噗！”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
那只狂奔的野兔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中，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僵直了一瞬，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一击毙命，正中兔头。
从引诱到击杀，前后不过几分钟。
林凡走上前，拎起那只还在微微发热的兔子，分量十足。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成了他单方面的屠杀表演。用着同样的手法，他几乎没有浪费一颗石子，弹无虚发。
等到夕阳西下，他身后的网兜里，已经装了五只肥硕的野兔，沉甸甸的。
满载而归，回到城里，林凡却没有直接回院。
他先绕路去了趟信托商店。
李学峰一见那兔子，眼睛都亮了，拍着林凡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好小子！你这本事，真是通了天了！”
他挑了最大的一只留下，剩下的林凡也没要钱。这点投资，他不在乎。
随后，他提着另一只兔子，径直穿过中院，走向了后院的刘家。
他没去找那个官迷心窍的二大爷刘海中。
他的目标，是正在院子角落里，搓着满盆衣服的刘光天。
“光天。”
林凡的声音不大，刘光天却浑身一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畏惧和好奇。
林凡将手里还在蹬腿的兔子，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
“拿着，跟你弟弟光福俩人，让你妈给你们炖了吃，补补身子。”
温热的兔身，沉重的分量，让刘光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捧着兔子，手足无措，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一幕，恰好落入刚从外面回来的刘海中眼里。
他那张官僚气十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粗壮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林凡！
这个小王八蛋，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收买自己的儿子！这是在挖他的墙角，是在挑战他一家之主的绝对权威！
“混账东西！你给我放下！”
刘海中一声爆喝，指着刘光天的鼻子破口大骂。
“吃里扒外的东西！谁给你的东西都敢要？我们刘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与此同时，中院。
一大爷易忠海正坐在自家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刚才，街道办的王主任前来视察，恰好撞见院里几个大妈还在唾沫横飞地议论贾张氏搞“封建迷信”的事。
王主任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他没有点名，但那几句“作为院里长辈，思想觉悟有待提高”、“连院里的歪风邪气都管不好，怎么当先进？”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易忠海的脸上。
他一生最好面子，最重威信。
今天，这威信被当着全院人的面，撕得粉碎。
林凡回到自己耳房前，后院刘海中的咆哮和中院的压抑气氛，他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手“一箭双雕”，猎的又何止是西山上的兔子。
这院里的浑水，才刚刚被搅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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