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烧黑的U盘扔进抽屉时，判官笔在腕上轻轻颤了下，像是感应到什么。
他没动，只是盯着指尖残留的一丝阴气。
那股气很淡，带着点甜腻味，不像是怨魂留下的，倒像谁喷了过量香水后留下的气息。
他皱了眉。
这种味道，他闻过一次——上个月地府通报里提过，Y类邪祟活跃期，专挑情场老手下手，靠吸“虚情假意”养自己。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砸门。
“林默！开门！救命！我被诅咒了！”
是吕子乔的声音，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林默拉开门，吕子乔一头栽进来，差点撞翻鞋架。他头发乱得像鸡窝，领带歪在一边，衬衫第三颗扣子没了，脸上还有一道口红印。
“谁打你了？”林默问。
“没人打我！但我完了！”吕子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抖得点烟都点不着，“我今晚约了个女生，刚说到‘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她直接甩我一杯冰美式，当着全餐厅的人说——‘你上周对三号桌那个女生也这么讲过吧？’”
林默挑眉：“然后你就跑了？”
“我不跑等着社死吗？”吕子乔抹了把脸，“关键是……我跑出来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笑，回头没人，但那笑声一直跟着我，进电梯还在笑！我发誓我没嗑药！”
林默没说话，抬手在他肩头一扫。
阴阳眼开。
一道青灰色的小影子趴在他右肩，脸尖牙利，手里攥着一叠半透明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我从没这么认真过”——全是吕子乔的经典台词。
花心鬼，编号Y-08，靠寄生滥情者吸收“虚假情感能量”修炼，成年体能让人当场上演八点档苦情戏。
林默收回手：“你肩上趴了个东西。”
“啥？”吕子乔猛地跳起来，左右看，“虫子？蜘蛛？”
“比那恶心。”林默从卫衣兜里摸出判官笔，轻轻一抖，笔身浮现金纹，“你最近撩了多少人？”
“我哪记得清……”吕子乔挠头，“大概……七八个？十个？也就每周换一个吧。”
“系统刚给我推送了数据。”林默瞥了眼虚空，“过去九十天，你对27个女性说过‘我只爱你一个’。这鬼靠你养得挺肥。”
吕子乔瞪眼：“我那是艺术表达！情感输出！怎么就成了养殖基地了？”
“它现在啃你阳气。”林默伸手按他肩膀，“再拖两天，你就能在朋友圈直播自己哭着唱《死了都要爱》。”
吕子乔脸色刷白：“那赶紧弄走啊！我明天还有两个饭局！”
林默点头，撕下一张黄符纸铺在茶几上，咬破指尖开始画符。
笔尖刚落，吕子乔突然僵住。
他脖子一歪，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极其浮夸的笑容，转身对着空墙摆了个健美姿势，肌肉绷紧，腹肌若隐若现。
“美女~”他声音忽然变甜，带着戏腔，“要看看我的腹肌吗？它们只为你存在。”
林默手一顿。
不好。
鬼反控了。
吕子乔原地转了个圈，单膝跪地，双手捧心，对着空气深情告白：“我只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爱你！”
七遍，一字不差，声量逐次加大，最后一句震得窗框嗡嗡响。
楼下传来砸地板的吼声：“三六零二！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林默一巴掌把未完成的定魂符拍在吕子乔后颈，低喝：“定！”
吕子乔身体一僵，缓缓倒地，眼神恢复清明。
“我……我刚说了啥？”他声音发虚。
“你刚完成了爱情公寓年度社死之最。”林默盯着他肩头那只鬼，“但它暴露了弱点。”
“啥弱点？”
“它模仿你的话术，但它不懂——你根本没真心。”林默冷笑，“它以为‘我爱你’是能量源，可你每次说这话，连自己都不信。它吸不到多少东西，所以急了，想强行放大情绪。”
花心鬼在空中扭动，发出尖啸，像指甲刮黑板。
林默继续画符，三笔落成，金光流转。
鬼突然转向他，龇牙咧嘴，猛地扑来。
林默没躲。
鬼魂撞上他胸口，像撞了堵墙，反弹出去。
判官体自带情感屏障，情绪稳定得像块石头，邪祟吸不动。
“你找错目标了。”林默把符纸一抖，“我助理都没你这么会撩。”
符纸飞出，贴中鬼身。
鬼尖叫一声，手里那叠“虚拟情书”瞬间烧成灰，青面小童扭曲变形，化作一缕黑烟，被判官笔一吸，封进笔管深处。
吕子乔瘫在地上，喘得像条鱼。
“完了……我以后还能说情话吗？”
“能。”林默收笔，“但下次说‘我爱你’之前，先问问自己——这话值不值得被鬼当饭吃。”
吕子乔沉默三秒，突然抬头：“那我要是真爱上一个人呢？”
林默看了他一眼：“那你肩上就不会有鬼，它自己就跑了。”
“因为啥？”
“真心话，烫嘴。”林默拍拍他肩膀，“鬼怕烫。”
吕子乔愣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林默转身去厨房倒水，路过玄关时，瞥见鞋柜上放着吕子乔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微信聊天界面。
最新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备注“小美”的女生：【子乔，你昨天说的“只爱我一个”，是认真的吗？】
下面还没回。
林默没多看，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吕子乔在后面喊：“林默！我手机是不是收到表白了？”
林默没回头：“你自己看。”
吕子乔抓起手机，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动。
他忽然抬头：“你说……我要是回‘我是认真的’，会不会再招鬼？”
林默放下水瓶：“那得看你是真这么想，还是又在练台词。”
吕子乔低头，盯着屏幕，眉头皱成一团。
他删了几个字，又打上，再删。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按了发送。
林默瞥了一眼。
消息内容是：【我是认真的。】
发出去三秒，对方回了个问号：【？你没发烧吧？】
吕子乔苦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林默拿起水瓶准备回房间，手腕上的判官笔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预警。
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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