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文把战术终端塞回口袋，金属外壳还带着被拦截信号时的余温。他抬头看了眼林熵的背影，那件白大褂在夜风里飘得像个不正经的旗子。
“你真打算找个烧烤摊干这事？”
林熵没回头，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勾，一道微弱的矢量轨迹从指尖划过，像在调试什么看不见的参数。“第一，实验室有监控。第二，指挥中心有监听。第三——”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推了推眼镜，“你见过哪个反派会蹲在烧烤摊破解宇宙级阴谋？”
程耀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再说了，”林熵咧嘴一笑，“我饿了。”
天河市老城区的夜市刚冒头，烟火气混着孜然味儿往天上飘。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尽头是家二十年没换过招牌的烧烤摊，铁皮棚子歪得像被谁踹过一脚，老板正拿油纸擦烤架，头也不抬：“两位，先点单再占座。”
林熵掏出一张泛黄的餐巾纸，铺在油腻的桌面上，又从兜里摸出半包开了封的孜然粉。
“老板，先来十串鸡翅，别撒料。”
老板抬眼：“那你还带孜然？”
“这不料。”林熵抖了抖袋子，细粉簌簌落下，在餐巾纸上划出一道螺旋状的痕迹，“这是洛伦兹曲线。”
程耀文盯着那堆粉，眉头皱成个“川”字：“你拿调味品画混沌模型？”
“怎么，怕不准？”林熵摘下眼镜，瞳孔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彩色箭头与流动轨迹，“我在热流、重力、粉尘扩散的综合作用下重建相空间，比实验室粒子对撞机还自然。”
他手指轻点，一粒孜然粉突然悬停半空，接着缓缓旋转，带动周围粉末形成微型涡流。
“看见没？这就是时空褶皱的初始态。”他抬头，“雷娜，可以开始了。”
头顶的夜空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不是闪电，也不是霓虹，而是整片天穹像被谁掀开了一角，露出背后缓缓旋转的微型恒星。火球悬浮在五十米高空，热浪压得路边塑料袋都贴地爬行。
雷娜从虚空中踏出一步，大波浪红发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身后星火缭绕：“又拿吃饭当借口搞事？”
“这不是吃饭。”林熵把烤签往桌上一拍，“这是战术推演。”
“哦？”雷娜歪头，“那你说，怎么让莫甘娜那一炮自己炸自己？”
“简单。”林熵指向空中恒星，“你模拟她的能量束，我用洛伦兹吸引子制造局部时空曲率畸变。当她的攻击穿过这个点——”他指尖划过孜然粉画出的螺旋中心，“相位提前0.3秒，能量回流，自爆。”
雷娜笑了：“你当她是老式微波炉？碰上金属就炸？”
“不。”林熵眼睛发亮，“她是高功率激光，我是那个歪了五度的反射镜。”
话音未落，他猛然启动矢量视觉，整条巷子在他眼中瞬间解构——热流是橙色箭头，风向是蓝色丝线，连雷娜背后的恒星辐射都被拆解成密密麻麻的矢量网格。
“准备。”他低声说。
雷娜抬手，恒星骤然压缩，一道炽白光束射出，直指巷子中央。
林熵同时出手。
他抓起一把孜然粉，迎着光束撒出。粉末在高温中瞬间电离，却并未四散，反而被他用矢量操控强行排列成三维螺旋结构，恰好卡在光束必经之路上。
光与粉相撞。
刹那间，空气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揉捏空间。那道光束进入螺旋区域后，轨迹开始偏移，频率发生细微震荡。
“就是现在！”林熵抓起一根烤签，对准扭曲最剧烈的节点，猛地刺出。
签子没碰到光束，却像是戳进了某个看不见的球体表面。
嗡——
整条街的灯泡同时爆裂。
光束在距离烧烤摊三米处猛然向内坍缩，压缩成一个拳头大的火球，随即轰然炸开，热浪把老板的遮阳伞掀上了天。
“我靠！”老板跳起来，“你这叫推演？你这是炸街！”
林熵收回手，烤签尖端微微发红，但没断。
“成功了。”他咧嘴，“相位偏移0.31秒，误差在可接受范围。”
程耀文还在揉眼睛：“你刚才那一签……插的是空气？”
“插的是时空曲率奇点。”林熵把签子往桌上一插，“只不过这奇点，刚好被孜然粉、热流和恒星辐射共同撑起来了。”
雷娜落下地，踢了踢翻倒的椅子：“所以你打算在下次攻击时，用烧烤摊布阵？”
“不。”林熵摇头，“用城市电网。只要在关键节点制造同等曲率畸变，就能让任何伪装成天使能量的攻击提前引爆。”
他转向老板，指了指还在冒烟的烤架：“这架子，能扛多少度？”
老板翻白眼：“不锈钢的，两千度顶天了，再高就化了。”
林熵笑了，从兜里掏出那枚刻着公式的芯片，轻轻按在烤架支架上。
“试试。”
雷娜会意，指尖一弹，一粒恒星微粒落在支架表面。
金属瞬间通红，但没有熔化，反而像吸水的海绵，把高温一点点吞进去。表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矢量纹路，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编码了结构。
“有意思。”林熵轻声说，“它在吸收能量，同时维持结构稳定——低维材料，高维承载。”
程耀文咽了口唾沫：“你该不会真想拿烧烤架当护盾节点吧？”
“为什么不？”林熵拿起一串还没烤的鸡翅，插在那根发红的签子上，“又便宜，又耐用，还能顺便吃饭。”
雷娜看着他把鸡翅架上烤架，火苗舔舐着肉串，油脂滴落，在高温支架上瞬间汽化。
“你疯了。”
“我没疯。”林熵翻动鸡翅，“我只是把考场炸了以后，顺便开了个夜宵摊。”
他拿起另一根签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下次他们再用天使频率搞偷袭，我就让整个城市的电网、路灯、下水道井盖——全都变成这根签子。”
程耀文忽然问：“万一他们不用能量束了呢？改用实体战舰强冲？”
林熵停下动作。
他盯着烤架，突然把整把签子抓起来，往空中一抛。
矢量操控瞬间启动。
每一根签子都在空中静止，排列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网格，恰好笼罩住巷子上方的空间。
“那就更简单了。”他说，“我不等他们冲进来。”
他打了个响指。
全息投影凭空浮现，一艘恶魔战舰缓缓旋转，正沿着预设轨迹逼近地球防线。
林熵手指一动，矢量视野锁定战舰核心。
“我让他们的战舰，自己撞上提前等它的爆炸。”
他抓起一根最长的烤签，对准投影中的曲率节点，猛然刺下。
签尖触及光影的瞬间，战舰模型从内部炸开，数据碎片四散飞溅。
“内爆。”林熵松开手，签子落回桌面，“不是我炸的，是它自己的动量在扭曲空间里折返回来了。”
雷娜吹了声口哨：“你这已经不是物理了，是诅咒。”
“不。”林熵拿起烤熟的鸡翅，咬了一口，“这是因果律维修。”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吃烧烤的？”
林熵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当然。十串鸡翅，加两瓶冰啤酒。”
“刚才炸那一下，算谁的？”
“算我科研经费。”林熵眨眨眼，“发票开‘高维热力学实验耗材’就行。”
程耀文扶额：“你以后别拿公款报销烧烤了。”
“这怎么是公款？”林熵理直气壮，“这可是战术验证的必要支出。你想想，哪场大战不是从一顿饭开始的？”
雷娜忽然指向天空。
那颗微型恒星正在缓缓缩小，但在它消失前，最后一道光束精准落在烤架中央。
金属支架发出一声轻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规则重新定义过。
林熵伸手摸了摸，支架依旧滚烫，但不再烫手。
“成了。”他低声说，“它现在不只是个烤架。”
程耀文问：“那它是什么？”
林熵拿起最后一根签子，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微弱的矢量光痕linger了半秒，随即消失。
“它是第一个。”他说。
老板看着自己用了二十年的破架子，喃喃道：“所以……我这摊子，以后是不是得改名叫‘时空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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