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还握在顾轩掌心，掌纹交错间传来他脉搏的震颤。她没抽回手，只是将断裂的银针塞进袖口夹层，指尖触到内衬上母亲留下的符印——那道纹路正微微发烫。
通风管塌陷的尘烟尚未散尽，地面突然传来低频震动。顾轩猛地将她往墙角一拽，战术匕首横在身前。一道蓝光从碎裂的管道深处渗出，顺着金属壁蔓延，像活物般爬行。黏液滴落地面，发出腐蚀性的嘶响，氧气迅速稀薄。
“屏息。”他低声道，扯下领针扣进耳钉凹槽。微型定位器红光闪动，扫描出前方三十米内有生物电场波动。
沈知微蹲下身，银针轻挑黏液样本。针尖刚触到液体，医灵空间骤然震荡，药庐内的上古医典自动翻页，停在“蛊王”条目。她瞳孔微缩——那页空白，只有一行血字浮现：**情丝已断，容器未毁**。
“不是毒。”她抬头，“是活体信息素。”
顾轩用匕首刮下黏液涂在手背，皮肤立刻泛起蛛网状红痕。他没皱眉，反而将样本对准狙击镜侧光。磷光微闪，成分分析跳出三个字：**灵髓质**。
沈知微呼吸一滞。那是她母亲遗物匣底粉末的主要成分，二十年前被南疆巫医称为“魂骨精萃”。
黏液突然沸腾，升腾成雾，在空中凝成三个字：**三百年**。
“它在回应你。”顾轩盯着她腕间褪色的红绳，“不是攻击，是召唤。”
红绳无风自动，轻轻缠上她小指。远处传来金属撕裂声，B3层防护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撞击，锁栓崩断。蓝雾涌动，朝那方向退去。
他们没说话，沿着地底裂隙前行。空气越来越热，岩层缝隙中渗出硫磺味，夹杂着一丝莲花香——那是医灵空间开启的征兆。沈知微咬破虎口，涅槃针刺入经络，痛觉压制住蛊毒带来的幻听。她看见地面裂痕组成残缺阵法，与药庐墙上的封灵图完全一致。
“用血。”她将银针蘸上顾轩手背的血珠，点在裂缝交汇处。
符文亮起瞬间，顾轩的狙击镜自动聚焦三百米下方。岩脉节点处，一团生物电场剧烈跳动，强度远超人类心脏。耳钉突然发烫，定位红点正沿着地脉移动，速度极快。
“它在逃。”他说。
“不。”沈知微按住心口，“它在等。”
通讯器突然接通，柯九的声音断续传来：“你们脚下的岩层……在背诵《蛊神经》……频率和我神经接口共振……它认得我……”信号戛然而止。
沈知微抬头，正对上B3层爆裂的防护门。二十个营养舱悬浮在半空，内部漂浮着蓝色蛊雾，形态稳定，如同休眠。中央舱体突然炸裂，雾气凝聚成人形，脖颈处一道红绳缓缓浮现——与她腕间那根，分毫不差。
她踉跄一步。
人形未语，声波直接震荡在空气中：“他们抽走了我的情丝……留下容器……等新魂……”
顾轩抬枪，却被沈知微伸手拦下。她盯着那虚影，声音极轻：“你说的容器……是我？”
虚影抬手，指尖将凝未凝，蓝光溃散前，只留下一句：“血引已通……母蛊将醒……”
耳钉红点骤然下沉。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整片岩层震颤。沈知微扯开衣领，红绳迸发金光，与地脉裂纹共鸣。祖母绿领针脱离顾轩领口，悬浮空中，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女人身穿医灵门长袍，背影清瘦，正将一根红绳系在婴儿手腕。
“母亲……”顾轩喃喃。
影像中的女人缓缓转身，面容与营养舱前的虚影重合，也与沈知微有七分相似。她眉心一点朱砂痣，与沈知微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沈知微低头看着自己手腕，“我不是继承者。我是复制品。”
顾轩猛地抓住她肩膀：“你不是任何人。”
她没回应，咬破舌尖，将混着医灵血的唾液喷向蓝光最盛处。光雾剧烈翻涌，露出后方岩壁。顾轩换弹匣，狙击枪切换高频震动模式，一发子弹穿透雾气，击中岩壁。
青铜棺椁显露。
铁链缠绕，锈迹斑斑，却有三道新断的痕迹。棺盖自动开启，女尸仰卧其中，面容安详，与沈知微几乎同貌。她右手突然抬起，指尖凝聚蓝光，直刺沈知微眉心。
无数画面涌入——
红衣女人被数十根银线贯穿心脏，笑声凄厉：“情丝已断，魂不入轮回。”
地底祭坛，蛊王被铁链锁住，头颅高悬，口中念咒：“三百年后，容器归来，我借血重生。”
七岁那年，她在道观高烧，看见红衣女人伸出手：“我的女儿，回来吧。”
“原来我才是容器。”沈知微后退半步，银针全部悬浮身前，组成环形阵列。
顾轩的领针炸裂，母亲的全息影像化作流光，没入女尸心脏。青铜棺椁剧烈震动，蓝雾从二十个营养舱中涌出，汇成漩涡，发出尖啸。
“抱紧我。”沈知微将银针全部刺入百会穴，医灵空间强光绽放。莲花香弥漫，顾轩感到她后背紧贴自己胸膛，体温灼人。
女尸在强光中化为飞灰，露出棺底刻字：**医灵末代圣女**。
最后一块岩层坠落时，沈知微的瞳孔转为金色。她望着虚空，声音清晰：“母亲，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顾轩的耳钉彻底碎裂，红点消失。地底深处，新的生物电场正在苏醒，频率与沈知微的心跳同步。她缓缓转头，看向最黑暗的裂隙，那里，一道蓝光缓缓睁开，如同睁开的眼睛。
她的银针还悬在空中，针尖对准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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