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符的声音消失，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刚才还吃得满嘴流油的几个徒弟，此刻都脸色发白，食不下咽。
小比……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噩梦的代名词。修为低、没指导、没资源，上去就是纯挨打，还要连累整个峰口被扣本就少得可怜的份例。
“师…师尊…”施京诺声音干涩，“我们……”
“怕了？”洛栖放下碗，目光扫过他们。
几人低下头，沉默已是答案。
“怕有用吗？”洛栖声音很平，“名单要报，架要打。不想下个月继续啃那硌牙的辟谷丹，就给我打起精神。”
她站起身，走到院子中间。
“修为不够，那就用别的凑。从明天起，特训。”
“特训？”几人茫然抬头。
“京诺，你经验最多，负责模拟其他峰对手的招数，给他们喂招。”
“容祈，戚许，你们俩除了对练，任务就是吃饭，吃肉！把灵气给我转化成力气！力气大一分，胜算就多一分！”
“暄竹，别鼓捣那些温补丹药了。想想，有没有能让人暂时手脚发软、或者视线模糊的药粉？哪怕是拉肚子的也行！非常时期，别讲究！”
宋暄竹目瞪口呆：“啊？这……”这好像不是正道丹修所为啊！
“思沅，你的水灵根不是摆设。‘凝水诀’练到极致，能不能一下子召出一大桶水，劈头盖脸糊对方一脸？”
沈思沅张大了小嘴。
“都听明白了？”洛栖环视一圈，“不想任人宰割，就给我往死里练！”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徒弟们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对食物的渴望，似乎转化成了另一种渴望，赢的渴望。
“是！师尊！”几人齐声应道，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天，栖霞峰画风突变。
上官容祈和戚许的对练变得更加凶狠，招招直奔要害。施京诺的琴音不再是单纯的宁神，时而急促如暴雨，干扰心神。宋暄竹的屋子里开始冒出各种颜色的古怪烟雾。沈思沅则对着一个木桩子，吭哧吭哧地练习“泼水”。
洛栖也没闲着。她一边用新食材研究更高效的“灵食”，一边琢磨着徒弟们的打法。
她发现上官容祈剑招过于一板一眼，缺少变化。戚许则全凭一股狠劲，毫无章法。
她直接把两人叫过来，拿起一根树枝。
“容祈，你的剑太快，但太直。看好了。”她手腕一抖，树枝刺出，却在半途陡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角度刁钻。“虚晃一招，攻其不备。”
又看向戚许：“你，打架跟野狗抢食一样。狠是对的，但得狠对地方。人体哪里最脆弱？关节、眼睛、喉结！发力要短，要快，像这样！”
她猛地一个踏步，树枝精准地点在戚许的手腕麻筋上，让他整条胳膊瞬间一麻。
两个少年都愣住了，看着洛栖那完全不像修仙之人的、近乎街头斗殴般的打法，内心受到巨大冲击。
但仔细一想，却又无比实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栖霞峰上叮叮当当，还时不时伴随着小型爆炸和泼水声，热闹得不像话。
偶尔有其他峰弟子好奇窥探，都被这古怪的训练场景弄得莫名其妙，嗤笑着离开。
小比前夜。
洛栖把五个徒弟叫到跟前，每人发了几张宋暄竹赶工出来的低品符箓和几颗味道古怪但能快速回气的“糖豆”。
“记住，明天上了台，只有一个规矩”
她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惜一切代价，赢。”
“打不过，就阴。阴不过，就拖。拖不过，就认输。认输不丢人，保住小命最重要。”
“但谁要是敢未战先怯，回来我就断他三个月肉食！”
五个徒弟浑身一凛，齐声吼道：“是！”
第二天，外门小比现场，人声鼎沸。
当栖霞峰一行人出现时，立刻引来了无数道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
“看，那群废物来了。”
“听说他们最近在峰上瞎折腾，不知道搞什么鬼。”
“嘁，再怎么折腾，垃圾还是垃圾。”
祈幼微坐在高位，看着下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很好奇，那个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洛师叔，能玩出什么花样。
百里寒川则面无表情，在他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只会徒增笑柄。
很快，抽签结果公布。
第一场，栖霞峰沈思沅，对，金虹峰赵虎！
炼气五层对七层！
哄笑声顿时响起。
“哈哈哈！送分局！”
“赵虎师兄，下手轻点啊！”
沈思沅小脸煞白，腿肚子都在发抖。
洛栖蹲下身，塞给她一个小油纸包，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思沅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一步步走上擂台，看着对面高出她一大截、满脸狞笑的赵虎。
裁判刚喊开始，赵虎就大步冲来，伸手就想把她扔下去。
“小废物，自己滚下去！”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沈思沅猛地掏出纸包，把里面红色的粉末狠狠扬了他一脸！
“操！什么玩意儿？！”赵虎顿时惨叫一声，眼睛火辣辣地疼，眼泪鼻涕狂流。
趁他视线模糊，沈思沅手忙脚乱地掐诀，一股歪歪扭扭的小风卷着剩余的粉末拍在他脸上，紧跟着一个水球“啪”地砸他头上！
冷水一激，辣椒粉效果更猛。赵虎嗷嗷叫着，捂着脸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蹦，一不小心自己就踩空摔下了擂台。
全场死寂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和哗然！
“辣椒面？！哈哈哈哈！”
“这他妈什么打法？！”
“栖霞峰的人太阴了！”
裁判长老表情抽搐，半天才宣布：“栖霞峰，沈思沅胜！”
沈思沅小脸通红，在一片混乱和嘲笑声中跑下台，扑到洛栖怀里。
洛栖拍拍她的背，面无表情地看向擂台。
哄笑声中，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凡是被她目光触及的人，笑声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那眼神清楚地传达着一个意思：赢了。手段不光彩？那又怎样。
栖霞峰的区域，气氛悄然变了。
上官容祈几人看着被嘲笑着却赢了比赛的小师妹，又看看稳如泰山的师尊，原本的紧张和惶恐，渐渐被一种灼热的东西取代。
或许……真的可以不一样？
洛栖感受着周围各样的视线，心里冷笑。
这才哪到哪。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