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笑意味。
却像一道惊雷，直劈我的天灵盖！
我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冻得僵直，连呼吸都忘了！
窗外有人？！
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我猛地扭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月光清冷，透过支摘窗的缝隙，勾勒出窗外那人修长挺拔的轮廓。他随意地倚着窗框，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他指尖，一枚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晃得我眼晕。
靖王？！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荣国府内宅！他是怎么摸进来的？！飞檐走壁当自家后院呢？！
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杀人灭口？装傻充愣？还是直接晕过去？
但末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慌。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将还捏着迷香粉末的手藏到身后，另一只差点碰到通灵宝玉的手迅速收回，假装是在给贾宝玉掖被角，同时脚步一错，用身体挡住了身后还在袅袅冒烟的香炉盖子（我刚把剩下的迷香倒进去灭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全靠肌肉记忆。
做完这一切，我才抬起眼，看向窗外的不速之客。脸上努力挤出几分被惊扰的惶恐和羞怯，声音抖得恰到好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再不走…我…我叫人了！”
完美！受惊的深闺小姐！演技在线！
窗外的男人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带着点玩味。
“叫人？”他慢悠悠地重复，语调拖长，“叫人来瞧瞧，林姑娘夜半不睡，点了迷香，意图对自家表兄行不轨之事？”
我：“！！！”
他果然什么都看到了！连迷香都知道！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装傻没用，这家伙有备而来！
“你胡说！”我强撑着反驳，声音却有点发虚，“什么迷香…我只是…只是夜里口渴，起来倒水，见宝二哥被子蹬了，给他掖一掖…”
“哦？”他尾音上扬，显然一个字都不信，“倒水倒到贾宝玉胸口去了？还带着…这等助兴的好东西？”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我藏在身后的手。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把手藏得更紧。
“阁下究竟想怎样？”我放弃了伪装，压低了声音，语气冷了下来。既然被看穿，再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不想怎样。”他终于稍微站直了些，月光更多地从窗口倾斜而入，照亮了他那双深邃得惊人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带着一种审视和…浓厚的兴趣，“只是恰巧路过，看到些有趣的事，忍不住驻足观赏一番。”
神特么恰巧路过！骗鬼呢！
我信他个鬼！这深更半夜，恰巧路过荣国府千金的闺房窗外？这靖王怕不是个变态偷窥狂！
“王爷的恰巧，可真会挑地方。”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他又笑了，似乎觉得我这话很有趣：“本王也觉得甚是巧合。看来与林姑娘，颇有缘分。”
缘你个大头鬼！是孽缘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没立刻喊人，就说明有所图。既然有所图，那就有谈判的余地。
“明人不说暗话。”我盯着他，“王爷深夜造访，总不是来跟我讨论缘分的吧？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他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直接和镇定，但很快，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林姑娘倒是爽快。”他指尖的扳指转得更快了，“那本王也不绕圈子了。姑娘方才…是想取那通灵宝玉？”
我心脏又是一缩。他连这个都知道？！他到底看了多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硬着头皮反问，不肯轻易承认。
“不如何。”他淡淡道，“只是那石头，看着稀罕，本王也有些兴趣。可惜是贾宝玉的命根子，强取豪夺，未免落了下乘，也麻烦。”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能穿透皮囊，直看到我心里去：“不过，若是林姑娘这等妙人儿想要…本王倒是可以…帮点小忙。”
帮我？他有这么好心？
我警惕地看着他：“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心思难测的王爷。
“条件嘛…”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在思考，目光却缓缓扫过我这间小小的碧纱橱，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姑娘在这府里，似乎…步履维艰？方才那迷香，手段略显稚嫩，痕迹太重，若非本王替你遮掩了气息，只怕早已惊动了巡夜的婆子。”
我后背一凉。他替我遮掩了气息？难怪我点了迷香，外间贾宝玉睡死了，隔壁守夜的丫鬟也没动静！
“本王恰巧，在这府里也有几件想办的事。”他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有些东西，放在不该放的人手里，碍眼。有些账，也该清一清了。”
他指尖的扳指停住，眸光锐利地看向我：“你我目的虽不同，但在这荣国府里，或可…互为援手。你要那石头，我要些别的。各取所需，如何？”
合作？他要跟我合作？
我脑子飞快转动。一个王爷，想查抄荣国府？是了，原著里贾家最后就是被抄家的！他这是提前布局？把我当棋子？内应？
危险！与虎谋皮！
但……我现在孤立无援，强敌环伺，王夫人要我死，赵姨娘拿我当枪使，还有个薛宝钗虎视眈眈…我急需一个突破口，急需力量和盟友！
靖王，无疑是一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虽然危险，但利用好了，绝对是破局的关键！
而且…他好像真的很有钱的样子？那翡翠扳指，一看就价值连城！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合作可以。但我怎么知道王爷有合作的诚意和…实力？”
他挑眉：“哦？姑娘想要本王如何证明？”
我伸出藏在身后的手，摊开，露出还沾着一点迷香粉末的指尖，理直气壮地开口：“先v我5000两银子看看实力。”
靖王：“……？”
他脸上那副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像是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他难得地愣了一下。
“v我5000两啊。”我重复道，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无辜，“王爷你看，我在这府里举步维艰，吃穿用度都被克扣，想办点事处处掣肘，连点像样的迷香都搞不到，只能用这种次货，差点被发现。没钱寸步难行啊！王爷既然要合作，总得给我点活动经费吧？不然我怎么替你办事？”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系统！系统！快！有没有什么临时任务？比如敲诈王爷五千两之类的？奖励丰厚点！
【叮！触发隐藏任务：获取靖王信任投资。任务要求：成功从靖王处获得不少于5000两白银的‘活动经费’。任务奖励：积分 10000，技能‘初级资金管理’，特殊道具‘王爷的欠条（伪）’一张。】
还真有？！系统你够意思！
靖王看着我，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情绪变幻，惊讶、错愕、荒谬、最后竟然缓缓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几乎称得上愉悦的笑意。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活动经费…五千两…”他重复着这几个字，笑声渐止，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全新的、炽热的审视，“林黛玉…你真是…让本王惊喜。”
他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扁平的、绣着暗纹的玄色锦袋，手指一弹，精准地从窗口抛了进来，落在我脚边。
“这里面是一千两银票，京城最大钱庄的通兑票。”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剩下的四千两，看你表现。毕竟本王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得花在刀刃上，不是吗，林姑娘？”
我强忍着立刻扑上去捡钱的冲动，维持着最后的矜持（虽然可能已经没了），点了点头：“王爷爽快。”
“那么，”他站直身体，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合作愉快。需要寻本王时，将窗台那盆茉莉，移开即可。”
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赶紧蹲下身，捡起那个锦袋，打开一看。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沓崭新的银票，面额一百两，足足十张！
一千两！真的是一千两！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这次是因为兴奋！
发财了！第一桶金！虽然不是拆玉得来的，但也是凭本事（忽悠）来的！
【叮！隐藏任务完成度20%。获得积分 2000，技能‘初级资金管理’已发放。请宿主继续努力，获取剩余投资。】
还有技能？我立刻查看。
【初级资金管理：被动技能。小幅提升宿主对金银财物的感知能力，更容易发现被忽视的财富，并本能地进行最优化配置。】
好东西！虽然不能打架，但绝对是发财神技！
我把银票小心翼翼藏进贴身的口袋里，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有钱了！有系统技能了！还有了个位高权重（但不太靠谱）的临时盟友！
虽然危机还没解除，但前景似乎光明了一点点？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开得正好的茉莉花。
移开它，就能联系到那个神出鬼没的王爷？
这联系方式…还挺别致。
我正准备关窗，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地面。
刚才靖王站立的地方，泥土上似乎…有一个浅浅的、不完整的印记？
像是…半枚脚印旁边，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泥点？
那颜色…不像普通的泥土…
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这位靖王殿下，刚才真的是“恰巧路过”吗？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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