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的话像一颗冷水泼进滚油锅，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周瑞家的！王夫人的头号狗腿子！往大厨房的点心原料里加东西？！
目标是谁？贾母？宝玉？还是…我？
“你看清了？加的是什么？加在哪儿了？”我一把抓住紫鹃的手，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
紫鹃脸色苍白，努力回忆：“奴婢…奴婢离得远，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像是些白色的粉末…她加在…加在明日预备做枣泥山药糕的那盆山药泥里了…动作很快，加完就搅和了几下，四下看看没人就走了…”
枣泥山药糕？这是贾母近来颇喜欢的一道点心，因着说好克化，宝玉也常吃。
王夫人这是…一石二鸟？还是主要针对贾母，顺便带上宝玉？或者…是冲着我来的？知道我也偶尔会吃这个？
不管目标是誰，这脏东西绝不能进主子们的口！
“走！”我立刻起身，“去大厨房！”
“姑娘？”紫鹃一惊，“您去做什么？万一被周瑞家的或者她的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我冷笑一声，迅速进入状态，脸上瞬间挂起惯有的、略带骄纵的病弱表情，“我忽然就想吃一碗现做的酒酿圆子，馋得心口发慌，亲自去大厨房瞧瞧不行吗？”
完美！病人突发奇想，任性一下，合情合理！
我带着紫鹃，一路扶着胸口，蹙着眉，弱柳扶风地往大厨房蹭。
到了大厨房门口，正是备晚膳最忙乱的时候，婆子媳妇们穿梭不息，油烟蒸汽混作一团。
我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骚动。管事的婆子赶紧迎上来：“林姑娘怎么亲自来了？仔细油烟冲撞了！想吃什么，打发个丫头来说一声就是了！”
我用手帕掩着口鼻，声音细细弱弱，带着点不耐烦：“忽然就想吃口酸甜的，要现做的酒酿圆子，她们说不明白，我自个儿来看着火候。”
说着，我就往里面走，眼神却飞快地扫视。
果然，在靠近角落的案板上，放着一大盆已经蒸熟、捣好、预备明天用的山药泥，白白净净的一大坨。
管事的婆子跟在我身边，赔着笑：“姑娘您外边歇着，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做…”
“嗯。”我漫应着，脚步却“虚浮”地往那角落“晃”了过去，仿佛是被油烟熏得站不稳。
就在靠近那盆山药泥的瞬间，我脚下一个“踉跄”，哎呀一声，整个人朝着案板扑去！
“姑娘小心！”紫鹃和管事的婆子同时惊呼！
我的手“慌乱”地挥舞着，一下子打翻了案板旁边一小盆刚切好的、准备做配料的红绿丝（胡萝卜丝、青梅丝之类），五颜六色的丝条和糖渍汁水哗啦一下，全都扣进了那盆雪白的山药泥里！
“哎呀！”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看着那盆彻底毁了相的山药泥，眼圈瞬间就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这怎么办…”
管事的婆子脸都绿了，看着那盆混了杂色、没法再用的山药泥，心疼得直抽抽，可面对我这“受惊”的娇客，又不敢发作，还得反过来安慰我：“没事没事！一盆山药泥罢了！不值什么！姑娘没摔着就好！快！快扶姑娘出去歇歇！”
几个小丫鬟赶紧上来搀扶我。
我“惊魂未定”，由着她们扶出去，嘴里还不住地道歉：“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山药泥…”
“姑娘快别放在心上！明日再做就是了！”管事的婆子强笑着，心里怕是已经在骂娘了。
我被扶到外面通风处坐下，紫鹃机灵地递上温水。
我小口喝着水，用帕子按着眼角（其实一滴泪都没有），心里冷笑：毁了一盆山药泥，总比吃出人命强！周瑞家的，你想玩阴的？姐直接给你把桌子掀了！
不过…光是毁了还不够。得知道她下的到底是什么，才能更好地防备，甚至…反击！
“紫鹃，”我低声吩咐，“想法子打听一下，那盆被毁了山药泥，她们会怎么处理？是扔掉，还是…另作他用？”万一那些黑心的婆子舍不得扔，拿去给下人们吃，也是造孽。
紫鹃会意，悄悄塞给旁边一个小丫鬟几个铜钱，耳语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回来禀报：“回姑娘，刘婆婆（管事婆子）正生气呢，说好好一盆山药泥糟蹋了，让倒后巷泔水桶里去喂猪。”
喂猪？也好。总比人吃了强。
我松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等我的酒酿圆子做好了，便让紫鹃提着，慢悠悠地回去了。
回到碧纱橱，我打发走了其他小丫头，只留紫鹃。
“那白色粉末…”我沉吟着，“周瑞家的亲自出手，定然不是好东西。可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叮！触发支线任务：查明毒物。任务要求：获取被污染的山药泥样本，并进行成分分析。任务奖励：积分 300，技能“初级毒物辨识”。是否接受？】
系统提示音响起。
接受！必须接受！
可是…样本怎么取？难道要去扒泔水桶？
我看向紫鹃，眼神闪烁。
紫鹃被我看得头皮发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姑娘…”
“紫鹃啊…”我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你方才…是不是偷偷藏了点…那个？”我指了指她刚才端酒酿圆子的食盒底层。
紫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认命地从食盒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缝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正是她刚才趁乱，极其快速地从那盆脏山药泥里抠下来的一小块。
“姑娘…您怎么知道…”她声音都在抖。这活儿太刺激了。
“干得漂亮！”我接过那小块散发着甜腻和一丝极淡异味的山药泥，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这丫鬟，越来越上道了！
【样本获取成功。请宿主选择分析方式：1.消耗50积分，由系统即时分析。2.自行寻找工具和机会分析。】
才50积分？便宜！系统，分析！
【积分-50。分析中…分析成功。样本中含有微量“番泻叶”及“巴豆”粉末混合物，剂量虽轻，但足以导致严重腹泻脱水。推测目标为年长或体弱者。】
番泻叶！巴豆！都是强力泻药！
对付贾母或者我这种“病弱”体质的，这剂量拉上一天，半条命都能去掉！好歹毒的心思！
王夫人！这是等不及慢性毒药，想来剂猛的了吗？！还是想制造我“病重不治”的假象？
【任务完成。积分 300。技能“初级毒物辨识”已发放。】
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各种常见毒物、药材的性状、气味、功效变得清晰起来。
好技能！以后吃饭喝水更安全了！
“姑娘…是什么？”紫鹃紧张地问。
我冷冷一笑：“好东西。能让人拉得找不着北的好东西。”
紫鹃倒吸一口凉气。
“周瑞家的…”她声音发颤。
“她既然这么喜欢下料…”我捏着那小块样本，眼神冰冷，“那就找机会，让她自己也尝尝鲜！”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末世的基本操作。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大厨房的山药泥被毁，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没人联想到我身上。周瑞家的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估计在憋坏。
我和王熙凤的“花生酥”生意却悄悄开了张。
来旺儿找了个极其偏僻的小门脸，挂了个“南北杂货”的幌子，暗地里试卖我们的点心。因着“限量”和“新奇”，加上那一点点“舒心散”的微妙效果，居然反响不错，虽然量不大，但每天都能有些进账。
王熙凤数着铜钱碎银，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夸我是财神爷。
我则忙着用【初级毒物辨识】技能，悄悄筛查我的饮食和药材，果然又发现了两处微小的不对劲，都被我悄悄处理掉了。
王夫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这天下午，我正在琢磨怎么给周瑞家的“加餐”机会，莺儿又来了。
这次，她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焦急。
“林姑娘，您快去看看我们姑娘吧！”莺儿语气急切，“我们姑娘从早上起来就身子不适，头晕恶心，还…还泻了好几回…脸色难看得很！吃了常备的丸药也不见好！”
薛宝钗病了？还上吐下泻？
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症状…怎么那么像…番泻叶和巴豆中毒？！
难道…难道那天周瑞家的下的药…目标不是贾母也不是我…而是薛宝钗？！
不可能啊！王夫人和薛姨妈是亲姐妹，薛宝钗是王夫人属意的宝二奶奶人选，她怎么会对薛宝钗下手？
还是说…周瑞家的手脚不干净，不小心污染了别的吃食？被薛宝钗误食了？
无数个念头闪过，我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担忧：“宝姐姐病了？严不严重？请太医了吗？快带我去看看！”
不管是不是误伤，这可是打探情报、顺便扮演好姐妹的大好机会！
我带着紫鹃，跟着莺儿急匆匆往蘅芜苑去。
心里却在疯狂呼叫系统：“系统！扫描一下薛宝钗中的是不是那两种毒！”
【距离过远，无法扫描。需接近目标三米内。】
行！马上就到！
走到蘅芜苑门口，恰好碰到周瑞家的也急匆匆地从另一边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小瓷瓶，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也来了？
我看到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关切道：“周姐姐也来了？可是太太那边得了什么好药，让送给宝姐姐？”
周瑞家的被我问得一僵，勉强笑道：“是…是啊…太太惦记薛姑娘，让送些止泻安神的药丸来…”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薛宝钗的闺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和酸味。
薛宝钗半靠在床头，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嘴唇发干，精神萎靡，但眼神依旧清明，看到我进来，还勉强笑了笑：“林妹妹来了…恕我失礼了…”
“宝姐姐快别说话，好生歇着。”我走上前，坐在床边，自然地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
【扫描中…目标体内检测到“番泻叶”、“巴豆”成分，与宿主之前获取样本成分一致。剂量略高于样本，但未至危险程度。】
果然！
真的是那两种药！
我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心疼地蹙着眉：“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厉害？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薛宝钗虚弱地摇摇头：“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从前儿晚上就有些不适，昨日加重了些…”
旁边伺候的莺儿插嘴道：“姑娘昨儿中午就用了小半碗粥，晚上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几口厨房送来的杏仁茶…”
杏仁茶？大厨房送的？
我眼角的余光瞥向周瑞家的，只见她捧着药瓶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难道…那脏东西，下在了杏仁茶里？原本是给谁的？被薛宝钗误食了？
“太医怎么说？”我继续问，手指似乎无意地搭在薛宝钗的腕脉上（假装关心，实则【初级毒物辨识】技能附带了一点基础的脉象感知）。
“太医说是脾胃不合，受了寒湿，开了方子让静养。”薛宝钗道。
放屁！分明是中毒！这太医要么是庸医，要么…就是被买通了！
王夫人…好手段啊！一石二鸟？既除了我（或者贾母）的嫌疑，又能让薛宝钗病一场，perhaps还能卖个人情，或者…有其他更深的目的？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周瑞家的上前一步，递上药瓶：“薛姑娘，这是太太珍藏的良药，最是对症，您快服一丸吧。”
薛宝钗道了谢，让莺儿接过。
我看着那药瓶，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我立刻开口道：“宝姐姐，是药三分毒，况且你刚吃了太医的药，也不知冲不冲。这药既是舅母珍藏，定然是极好的，不如先让太医瞧瞧方子再说？稳妥些。”
薛宝钗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随即微微一笑：“妹妹说得是。莺儿，先把药收起来吧。”
周瑞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却又不敢说什么。
我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宽慰的话，便起身告辞。
走出蘅芜苑，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精致的院落，心底发寒。
这贾府，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薛宝钗…她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吗？她怀疑谁？
王夫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周瑞家的…那瓶“解药”…恐怕才是真正的毒药吧？
我得尽快想办法自保，并且…把那包泻药，原封不动地还给它的主人！
【第十四章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