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的浪，是咬人的。
租来的渔船在浪里颠得像片叶子，李壮用绷带吊著的左臂死死扒着船舷，右手攥着消防斧，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他娘的这海比长白山的雪还狠——船板都快被浪啃出豁子了，再往前开，怕是得给鱼当点心。”
船老大是个黝黑的汉子，嚼着槟榔，手里的橹摇得“嘎吱”响：“后生仔，这‘黑鲨湾’的海底，藏着‘龙宫墓’的影子。老辈人说，那墓是南宋年间的，船棺沉在‘定海神针’底下，针上缠着千年海藤，藤里的‘海夜叉’能把船底凿穿。”他往海里吐了口红水，“你们要找的‘镇海镜’，传说是用龙宫的‘避水珠’磨的，镜光能照退海怪，可……”
“可什么？”林悦往前凑了凑，手里的笔记被海风刮得哗哗响，上面贴着定水珠拓下的纹路，纹路尽头画着根石柱，柱顶嵌着面圆镜——正是镇海镜。
“可十年前，有伙戴面具的人来捞过。”船老大的声音压得低了，“他们炸了半片海，捞出个黑盒子，说是‘镜胆’，结果刚上船，就被海夜叉拖进海里，连骨头都没剩。”
赵小飞摸出《地脉图注》最后一页，边角已经磨烂，上面写着“普陀地脉，海为疆，镜为界，镇海镜藏于‘潮升潮落处’”。他对照着罗盘看，黑鲨湾的潮水正往回流，浪尖泛着诡异的绿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水里眨。
“潮升潮落处……是‘转潮礁’。”他指着远处的一块礁石，礁石在浪里时隐时现，形状像只巨龟，“你看那礁石，退潮时露顶，涨潮时没底，正是地脉阴阳交汇的地方。”
船刚靠近转潮礁，天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海水翻起黑浪，浪里漂着些碎木片，上面沾着暗红的肉渣——是海夜叉的痕迹。李壮突然把消防斧横在胸前：“有东西在撞船底！”
“是海藤！”船老大急得直跺脚，“它们闻见生人气了！”
赵小飞赶紧摸出定水珠，往船板上一按。珠子接触到海水，突然发出淡蓝的光，光顺着船底往下渗，撞船的动静立刻停了。他松了口气：“定水珠能镇水，海藤怕这光。”
退潮的时辰到了。转潮礁像巨龟抬头，礁顶露出个洞口，洞口被海藤缠着，藤叶墨绿，叶尖上的倒刺闪着寒光。赵小飞用洛阳铲挑开藤条，发现藤里藏着些白骨，骨头上还套着生锈的铁环——是当年盗墓贼的尸骨。
“这是‘缠魂藤’，专缠活人的魂。”林教授指着藤上的纹路，“你看这纹路，和镇海镜的镜边一样，说明是守墓的机关。”
李壮突然抽出猎刀（左臂不便，换了短刀），往藤上砍去。刀刚碰到藤，藤叶突然卷起来，像无数只手，往他胳膊上缠。赵小飞赶紧把定水珠扔过去：“用珠子贴藤！”
李壮一把抓住珠子，按在藤上。蓝光闪过，缠魂藤“嘶”地缩了回去，露出洞口的石阶，阶上长满了青苔，滑得像抹了油。
“下去！”赵小飞率先跳上石阶，洛阳铲在前面探路。
石阶尽头是条湿漉漉的甬道，墙壁上嵌着些海螺壳，壳里的珍珠在暗处发着微光，照亮了墙上的壁画。壁画上画着南宋人往海里沉船棺，棺里放着面镜子，镜光一照，海浪就退了三尺。
“镇海镜能定潮汐。”林悦指着壁画，“你看这船棺，棺盖刻着和定水珠一样的鱼纹，七器果然是一套。”
走了约莫百十米，甬道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根石柱，柱身缠着金漆，顶端嵌着面铜镜，镜面蒙着层海泥，正是“定海神针”和镇海镜！
可镜旁站着个人，穿黑袍，戴面具，手里拿着个黑盒子——是破脉会的余党！他显然也刚到，正要用刀刮镜面上的海泥。
“又是你们！”那人转过身，面具下的声音嘶哑，“镇海镜是破脉会的，谁也抢不走！”
他突然打开黑盒子，里面飞出群巴掌大的虫子，翅膀是透明的，嘴里长着尖牙——是“海虱”，专吃腐肉，被叮一口能烂到骨头里。
“壮子！护着林悦！”赵小飞把定水珠往石柱上一按，蓝光顺着石柱往上爬，镇海镜突然“嗡”地一声，镜面射出白光，海虱被光一照，纷纷掉在地上，化成黑水。
那人见状，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炸药包：“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活！这石室的地基是空心的，一炸就塌！”
“你疯了！”林教授失声喊道，“炸了这里，地脉会从海底断，整个东南沿海都会被海水淹！”
“我要的就是地脉断！”那人狞笑着点燃导火索，“破脉老鬼说了，只要七器毁了，阴脉的力量能掀翻人间！”
李壮突然扑过去，用没受伤的胳膊抱住那人，往石室深处滚。导火索“滋滋”地烧着，离爆炸只剩数秒。赵小飞急得想拉，却被林悦拽住：“快拿镜子！壮子他……”
“他娘的别管我！”李壮的吼声从角落里传来，“飞子，带镜子走！”
赵小飞咬着牙，抓起镇海镜，和林悦、林教授往甬道跑。刚跑出洞口，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转潮礁在爆炸声中塌了半边，海水疯狂地往石室里灌，李壮和那人的身影瞬间被黑浪吞没。
“壮子！”赵小飞红着眼，想往海里跳，被林教授死死拉住。
“他不会死的！”林教授指着海面，“你看！”
只见浪里突然漂起个黑影，是李壮！他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块浮木，左臂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却还在笑：“他娘的……那孙子被海夜叉拖走了……老子命硬……”
赵小飞赶紧让船老大划船过去，把李壮拉上船。李壮刚躺下，就指着赵小飞手里的镇海镜：“镜子……镜子拼上了吗？”
赵小飞把七器——玄龟佩、凤鸣玉、玄蛇璧、雪山镜、镇魂钟芯、镇岳印、定水珠，一一嵌进镇海镜的边缘凹槽。七器接触到镜面，突然同时发光，光在镜中汇成一幅完整的地图，地图中心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地脉交汇点：昆仑之墟”。
“是昆仑山！”林悦激动得发抖，“破脉会要在那引爆阴邪之气！”
李壮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里带着点黑渣。赵小飞赶紧把镇海镜凑过去，镜光照在他伤口上，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之前的绿疤都淡了：“镜子能除所有邪毒！”
船老大望着镜中的光，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海面磕头：“老龙王显灵了……地脉有救了……”
渔船驶离黑鲨湾时，夕阳正从海平面升起，把海水染成金红。赵小飞把七器和镇海镜收好，摸了摸李壮已经消肿的胳膊：“下一站，昆仑山。”
李壮咧嘴一笑，用两只胳膊撑起身子：“早该去了。他娘的破脉会，这次非得把他们老巢掀了不可。”
林教授望着越来越远的转潮礁，叹了口气：“昆仑之墟是地脉的根，也是破脉会的老巢。他们经营了百年，怕是布了天罗地网。”
赵小飞握紧手里的镇海镜，镜光在他掌心跳动，像一团不灭的火。他知道，最后一战要来了。但只要他们三个还在，只要七器聚齐，就没有守不住的地脉，没有驱不散的阴邪。
昆仑山的雪，在万里之外的云端等着他们。而那场决定人间安宁的决战，已经在风里，慢慢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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