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铃声响起……
办公室里最后一点阳光也溜走了。
油灯噼啪作响，照得班主任木村秀一脸疲惫又必须严肃的表情。
他的额头一层薄汗，嗓门刻意压低了，吐字却分外用力：“罗格同学！团结友爱才是火之意志！体术课切磋不是生死相搏！波风水门同学现在还在医疗班躺着，肩膀脱臼，肋下挫伤，轻度脑震荡！”
木村秀口干舌燥地说教了半晌，办公桌对面那个身影却像块顽固的礁石。
这孩子凶名在外，整个忍校的老师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次也太过了。
而罗格？
眼皮耷拉着，没睡醒似的，勉强撑着不让自己一头磕在桌子上。
对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木村秀无奈至极，只余一声叹息。
木村秀挥挥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行了，回去吧。下次、下次千万记着点分寸！”
“知道了。”罗格含糊应了一声，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烦躁。
他抓起椅背上那个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旧书包，胡乱往肩上一甩，头也不回地拧开门走了出去。
动作快得仿佛逃离瘟疫。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操场隐约传来些呼喝。
学校大门空了大半。
罗格刚迈出校门几步，一阵压抑的呜咽和刺耳的哄笑声就钻进耳朵。拐过街角的阴影，他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一个戴着木叶护额的下忍，正揪着火红的头发，把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地上硬生生提起来。
是玖辛奈。
她的小脸上满是尘土，混合着泪水和绝望，像个被狠狠揉皱的脏布娃娃。
几个高年级生和那下忍一起哄笑，其中一个指着玖辛奈的红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看啊山田哥，我说的没错吧！像个熟透快烂的西红柿！”
“就是这头怪里怪气的红毛！”叫山田的下忍声音拔高，充满了恶意，手指用力捻着她的发丝，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红得这么丑，整个木叶就找不出第三个！”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更多认同，“脾气也臭得要死！是不是啊，小矮子？”
玖辛奈被提着，双脚悬空，浅蓝色的眼睛里，最后那点倔强的光完全熄灭了。
山田的话，尤其是那个“西红柿”——前几天在教室里炸开的哄笑、难听的讽刺、冰冷的恶意，像潮水一样瞬间将她淹没。
她所有的委屈、无助、愤怒和对自身红发的厌弃，轰然爆发。
“呜……对…对……！”玖辛奈的声音破碎了，不再是平日的倔强，而是彻底被击垮的悲鸣，眼泪混着泥土滑落，“我自己……也最讨厌这头红头发了！呜哇——”
那绝望的哭喊，像针扎在罗格某根神经上。
嘲弄的不仅仅是玖辛奈那头红发——那是罗格自己的禁忌，他打服整个忍校才压下去的禁忌。
嘲弄的更是玖辛奈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不怕死凑到他身边、敢抢他口粮的小强盗同桌，是他嘴上嫌麻烦，却会晚上默默多增加一人分食物的“麻烦朋友”。
山田还在得意地笑着，对周围说：“听见没，她自己都……呃？！”话没说完，他眼前一花。
围观的人甚至没看清那身影怎么冲过来的，只感觉一阵腥风刮过。
罗格的脸冷得像霜，眼睛里的寒光比刀还利。
他甚至没开口，那股子凶戾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碾过去，前一秒还在哄笑的几个高年级生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笑容僵在脸上，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罗…罗格？！！”山田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恐，声音都变调了。
他当然认识这张脸！这头红发！这特么是忍校最恐怖的噩梦！
他M的！不是说毕业当了下忍就天壤之别吗？
带队中忍拍着胸脯保证“忍校学生在下忍面前就是个弟弟！”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都是放屁！怪物还是怪物！
成功当上下忍短暂的膨胀让他以为自己行了，今天特意回忍校想找补当年挨揍的债。
结果噩梦真身就在眼前！
他想放手，想退开。迟了。
罗格的动作快如鬼魅。
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拳头，是五指猛地扣抓住山田揪着玖辛奈头发的那只手腕。
“喀嚓——”
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无比！
“啊嗷——！！！”山田杀猪般的惨叫几乎撕裂黄昏的天空，剧痛让他瞬间松开了手。
玖辛奈脱力般摔在地上。
罗格看也没看玖辛奈，冰冷的目光只钉在山田因剧痛和恐惧扭曲的脸上。
抓着手腕的力道丝毫不松，甚至带着残忍的拧转。
山田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呻吟碎裂！他想挣脱，却发现那只抓住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力量像铁钳，纹丝不动！
罗格另一只手握拳收于腰侧，手肘向后猛地一顶，毫无花哨地撞在山田的胸腹之间。
“嘭！”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响起。
山田的身体像个破麻袋猛地向上拱起，眼珠子暴突，嘴里的惨叫戛然而止，变成倒抽冷气的嗬嗬声，唾液混着可疑的酸水喷了出来。
剧烈的窒息感和内脏撕裂般的疼痛瞬间淹没了他。
罗格的动作连贯得如同呼吸。
拧着手腕的右臂，配合腰腿发力，借着惯性狠狠地朝着旁边冰冷的石板墙猛掼过去！
“哐当——轰隆！”
山田的身体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拍在墙上！
巨大的撞击声在巷子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墙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山田像一个被拍扁的苍蝇，贴着墙滑落下来，瘫软在地上，身体不规则地抽搐着，连哀嚎都发不出了。
崭新的忍者护额歪斜地挂在额头一侧，上面漂亮的漩涡标志黯淡无光。
世界安静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围观的学生们脸色煞白，噤若寒蝉，看向罗格的眼神如同看着真正的恶鬼修罗。
太强了！太狠了！
下忍？在红发恶鬼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罗格这才低头看向摔在地上、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惊愕地张大嘴巴忘记哭泣的玖辛奈。
“啧。”他撇撇嘴，走上前。
“起来。”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没有丝毫安慰的温柔。
罗格弯腰，动作不算温柔但很有效率地抓住玖辛奈的胳膊，把她从地上半提半抱起来。她膝盖明显有擦伤，头发
彻底散乱，沾满尘土，狼狈不堪。
玖辛奈惊魂未定，被罗格拽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本能地想扑到他怀里寻求安全感，却又被罗格那股生人勿近的凶煞气场冻在原地，只能任由他架着胳膊。
罗格皱着眉看她这副样子，尤其是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脸颊上的脏污泥痕。
“啧。”他又啧了一声，脸上不耐烦更重了。
玖辛奈的心揪了一下，以为他要责怪她惹麻烦。
却见罗格动作带着点粗鲁，抬手，用他自己那还算干净的袖口内侧，在她还湿漉漉的脸颊上胡乱擦了两下。
动作生疏，擦得玖辛奈有一点点痛，还带下来几颗没干的小沙子。
但那份干燥粗糙的布料触感，还有罗格皱着眉头却实实在在“擦脸”的动作，像一束微弱但真实的火光，猝不及防地穿透了玖辛奈心底那片绝望冰冷的黑暗。
他没有丢下她。
他揍了那个坏蛋。
他现在……在帮她擦脸？
虽然手法糟糕得要命。
委屈、后怕、还有一点点莫名其妙升起的暖意，混在一起，鼻子一酸，泪腺又有决堤的冲动。
“不准哭！”罗格立马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吵死了！”但声音却不自觉地压低了一点。
玖辛奈被他一凶，吸溜了一下鼻子，竟然真的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双湿漉漉、红通通的大眼睛，茫然又依赖地看着他。
罗格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
“上来。我送你回家。”语气不容置疑。
玖辛奈愣住了，看着眼前并不算宽阔、穿着洗得发白旧衣服的后背。
“快点！”罗格不耐烦地催促。
玖辛奈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笨拙地趴了上去，胳膊小心翼翼地环住罗格的脖子。
她的身体很轻，但贴上去的瞬间，罗格还是皱了下眉——女孩子柔柔软软的感觉，对他来说异常陌生且别扭。
玖辛奈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背上，两条细细的小腿被他有力的大手托住。
他站直身体时，玖辛奈像被一股坚实的力量托离了地面，也短暂地托离了刚才那场可怕的噩梦。
她把发烫的脸颊轻轻贴在罗格后颈上方一点的位置，那里有他红发倔强而蓬乱的发根。
“怎么走？”罗格掂了掂重量，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漠然。
“嗯…嗯……左拐，穿过两条商业街，往千手老族地方向……”玖辛奈小声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沙哑，“水户奶奶家……”
罗格抬步就走，对那些还僵在原地的围观者视若无睹。
步伐不快，但很稳。
晚风吹着玖辛奈散乱的红发，也拂过罗格颈侧。
玖辛奈趴在他背上，感受着那稳定而轻微的颠簸，刚才的恐惧慢慢退潮，一种奇怪的安心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小声问：“罗格……你……你是不是很生气啊？”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罗格脚步没停，沉默了几秒，才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还行。”
“可那个人，好像说……以前就被你……教训过？”玖辛奈想起山田看到他时那副惊恐的表情。
罗格哼了一声：“垃圾太多，谁记得哪个坑里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事实也是如此，山田这种曾经只配挨一拳就滚蛋的小角色，他脑子里没位置记名字。
玖辛奈沉默下去。
走出一段路，街角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玖辛奈的声音又低低响起：“罗格…刚才…刚才那个人揪我头发的时候…我说讨厌红头发…是……是气话！”她声音有点急，想解释清楚，“我…我不是真的讨厌…我只是…只是好难过…他们老是…老是说‘西红柿’……我才……”
罗格背部的肌肉似乎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继续走，没回头，只扔过来硬邦邦一句：“管他们屁事！自己的头发还管不住自己嘴？”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话不够狠，又狠狠补了一句，“下回谁敢嘴贱，你就报我的名。再不行，等我睡醒了指给我看。”
这话霸道又蛮横，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可听在玖辛奈耳朵里，却像一种坚不可摧的守护。
委屈和不安再次翻涌，但这一次，她紧紧抓住了这份“蛮横”的保护。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罗格后颈那散发着淡淡汗味和尘土气息的衣服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嘴角却是偷偷翘起。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走过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人群喧嚣声渐渐远离。
罗格按照玖辛奈偶尔的指点，穿入一片静谧的区域。
高大的传统木质宅院错落分布，这里是千手一族的旧族地。
终于，在一扇厚重古朴的木门前停下。
“到了吗？”罗格问。
“嗯…”玖辛奈小声应道，声音嚅嚅喏喏还带着点可爱的鼻音。
罗格托着她腿弯的手稍稍松开，准备蹲下身让她下来。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最先跑出来的是绳树，他似乎刚结束训练回家，嘴里嚷嚷着：“姐姐！你看到我的苦无套没……”话没说完，他的视线越过开门的纲手，像被雷劈中一样定在了门口。
只见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下，那头全校闻名、他见了都想绕道走的“红发煞神星”罗格，背着他家那个新来的红发小妹妹玖辛奈，就站在他家门口。
两人姿势别扭又有点……怎么说呢？
诡异的和谐？！
罗格那平时不是暴躁就是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玖辛奈趴在他背上，小脸还蹭在他衣服里，只露出一点红扑扑的侧脸和乱糟糟的红头发。
绳树的眼睛瞬间瞪得比他的苦无还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咣当——”他手里拿着的一个水壶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的水哗啦一下全洒在门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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