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烧肉看着也太香了!”一位女演员端着餐盘,盯着保温桶里油亮的肉块眼睛发亮,筷子一夹就是一大块,油汁顺着筷尖滴在餐盘里,引得旁边的主持人笑着伸手“抢”了一块。后勤组的大哥干脆搬来几张折叠桌,大家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有人手里举着馒头,有人端着盛得满满的汤碗,嘴里边吃边聊,笑声像炸开的爆米花,在空地上四处飘散。林凡找了个空位坐下,刚咬一口外皮酥脆的炸丸子,就听见身边传来夸张的赞叹——是负责灯光的小李,他正举着鸡腿大口啃着,油汁沾在嘴角也不在意,含糊不清地喊着“这鸡腿比我妈做的还香”,引得周围人都笑起来。不远处,陈生也难得卸下了平日里的严肃,手里端着一碗粥,正和几位老演员聊着天,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偶尔还会被身边人的玩笑逗得点头,眼神里满是放松。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此起彼伏的笑声、还有人忍不住哼起的小曲,混着食物的香气,在阳光下织成一片热闹的景象。有人嫌坐着吃不过瘾,干脆站在餐台旁,手里拿着串烤肠,边吃边和路过的同事打趣;有人吃得满头大汗,干脆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亮色 T恤,举着饮料瓶和身边人碰了碰,“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林凡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也跟着暖起来——刚才深巷里的紧张感早已不见踪影,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不管是聚光灯下的演员,还是幕后的后勤人员,亦或是平日里沉稳的领导,都在这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欢声笑语里,变回了最鲜活的模样。风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耳边是熟悉的笑语,连阳光都变得格外温暖,让人忍不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想把这份热闹与畅快,多留一会儿。
冬青挤过来。林凡塞着满嘴得饭问她,怎么在这。她说:“我跟王行他们家儿子是同学,昨天才知道的。昨天他儿子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来着,今天王行他儿子打电话让我也来。”难怪早晨她没有说,王行是我们行的第二大行长王满福,林凡感叹“冬青你有这么个同学,真是令人羡慕呀,要知道,你还是个‘外地人’。虽然我也不是E市本地的,但是比你家近多了,至少没有出了省,结果也没混下这么个同学。”蔡悦在旁边默默得吃着饭,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冬青坐着一会儿就回到之前的桌子上了,似乎跟大家坐一起有点尴尬。这时蔡悦将脸转向林凡正边,对林凡神秘得说:“人王行儿子是NK毕业的,小学初中都在BJ念书,你听她胡扯。”林凡说:“真的假的,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王行会不会还有孩子?”蔡悦说:“没有,王行就一个孩子,我确定,有一次,我们行长说,王行家的孩子,有独生子女证,人家领导阶层据说每月补贴几千块钱,但是办理提交手续麻烦,懒得不去领补贴,真是不缺钱。”“那她为啥是要撒谎呢?”林凡莫名其妙。蔡悦没有来得及回话,只见领导们又开始转桌慰问了。大家慌忙端起酒杯,“认真听领导讲话,表示感谢,喝下了杯中酒。”这次,林凡不敢做鬼,认认真真得将苦辣辣的白酒送到了肚子里,感受着那烫人的液体从嘴巴流向舌根,淌向喉头,冲击向胃粘膜,向大肠小肠杀出一条血路得感觉。领导们走之后,林凡迅速抓起筷子,大口吃甜点,想压住这令人恶心的酒味。但是,那天的感觉如出一辙,林凡想逃离,害怕又难堪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次没有将酒吐在酒杯,酒杯里也没有倒水,林凡可以放心隐藏一会儿。
林凡看到大家又开始“胡乱”敬酒了,单个的,成群结对的,他们三五成群得围着王满福,围着陈生,围着常远这些领导们,四处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只是,林凡总是感觉陈生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敬酒也就喝了,眼睛都不怎么瞧敬酒的人们,不似那些领导们可热络的感觉,像人家王满福,还搂着好多女生照相呢。他悄悄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攥着餐盘起身,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光影,朝着临时卫生间的方向走,路过餐台时还故意扬了扬手里的纸巾,装出急着去方便的模样。绕开卫生间的拐角,他没再回头,顺着巷子往深处走了几步——刚才进来时就留意到这巷子后半段更安静,没有宴会场的喧闹,只有风扫过墙根落叶的“沙沙”声。青石板路还带着晨露的湿意,踩上去微凉,林凡松了口气,把餐盘放在路边的旧石阶上,想着趁这会儿躲躲清净,等会儿再回去。巷子两侧的墙皮脱了些,露出里面的青砖,有几处墙缝里钻着细草,在风里轻轻晃,倒比宴会场的热闹多了几分自在。B乡的天空甚是清澈,满天的星星那么大,那么亮,一闪一闪聊得特别嗨,照耀的整个巷子以及高墙外的E乡特别明亮,巷子外是小石子路,路边有青草香,不远处有一条潺潺的小溪,在星星的照耀下同样闪闪发光。“星星们在聊什么呢?是不是再聊今夜的我们,还是在聊未来的他们?或许是再说今晚的天空这么深邃,空气如此清新,再或者,他们未来会不会长成大星星。”林凡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还整出个“大猩猩”。
正在此时,林凡听到两个人的交谈声音。女方声音有点嗲的样子,说:“哎呀,你就帮我调下嘛,我还得接送孩子,实在太远了。我们家那个啥也不管,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一个男声低哑、沉稳得声音道:“行里有行里的规章制度,克服一下,难得不止你一个。这个单位,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员工也希望得到公平,对不?”声音那么熟悉,林凡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走出来的那个对自己很凶的主持人和陈生。可刚站定没半分钟,巷口方向忽然飘来两道人声——不是宴会场那种喧闹的笑,是压得略低的交谈声,混着脚步声,正顺着巷子往这边来。林凡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才发现这半截巷子空荡荡的,两侧不是高墙就是锁着的旧木门,连个能躲的门后都没有。他下意识往墙根贴了贴,手攥紧了衣角,指尖都泛了白,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左边是斑驳的砖墙,右边是关得严实的木栅栏,连块能挡住人的石头都没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偶尔的轻笑,像是一男一女在聊什么轻松事。林凡的后背瞬间绷直,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敢往前也不敢往后,只能僵在原地,飞快地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声音来的方向。为了装得更像“只是路过”,他还故意弯腰,指尖碰了碰石阶上的餐盘,眼神却不敢乱瞟,只盯着墙缝里那丛细草,连草叶上的露珠滚落到石板上,都看得格外认真。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着,能听清那两人在聊团建的安排,语气里满是熟络。林凡的后背贴着微凉的砖墙,手心却冒出了汗,生怕对方走过来打招呼——万一是什么领导,或是昨晚见过的同事,自己这副躲在巷子里的模样,又要解释半天。他故意把脑袋往另一侧偏了偏,像是在看巷尾的夕阳,连肩膀都悄悄往墙根缩了缩,仿佛只要自己不回头,就能彻底变成巷子里的一道影子,不被人注意到。宴会场的笑声偶尔飘过来,和巷子里的低语撞在一起,更显得此刻的安静格外紧绷。林凡僵着姿势,听着那两道声音慢慢近了,又慢慢远了,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抵着墙滑了小半步,指尖的衣角都被攥出了皱痕。他回头瞥了眼巷口,确认没人了,才敢抬手擦了擦手心的汗——原本想躲清净,倒又添了桩提心吊胆的事,连墙缝里的细草,此刻看着都没那么自在了。林凡还是被他俩看到了。那女子看得出来正想说什么,看到了像杵子一样的林凡,狠狠得瞪了一眼,狠狠地道:“大半夜处在这儿干什么?不知道有人在说话吗?”声音与强调是那么让人熟悉。林凡感觉有点生气、憋屈同时有些委屈,总感觉那女人莫名其妙对自己敌意那么大,应该和主持人比赛这事脱不了干系吧。只听陈生说:“怎么说话呢?好歹你也是多少年的老人了!给林凡道歉。”他的声音,有点冷。那女人意外的转头看了眼陈生,阴阳怪气得对林凡说:“姐姐语气重了,领导心疼了。对不住喽!”接着,便扭着身子从巷子走去。听了她的话,林凡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还好,毕竟是晚上,看不清。林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片刻沉默。她说了声:“陈行,我也回去了。”转身便向巷子走去。只听陈生说:“林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