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一行人终于抵达海神宫。朱红宫门在残阳下泛着温润光泽,宫墙内侧悬挂的夜明珠渐次亮起,将庭院映照得如同白昼。守宫弟子见众人狼狈归来,连忙上前搀扶伤员,空气中的药香与淡淡的海水咸味交织,驱散了些许黑风岭的血腥气。
夏婉灵刚将最后一名重伤弟子安置在偏殿,转身便撞见倚在门框上的萧天。他肩头的绷带渗出淡淡药渍,却依旧咧嘴笑着,手里还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刚从膳房端来的驱寒汤,你趁热喝。”
“你怎么不在房里静养?”夏婉灵接过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语气依旧沉稳,却少了几分战场的紧绷。萧天挠了挠头,顺势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在房里待着闷得慌,而且我总觉得该跟你说声谢谢——黑风岭那次,要是没有你喂的疗伤丹,我恐怕撑不到传承觉醒。”
“我说过,我们是同伴。”夏婉灵吹了吹汤药,目光落在庭院中来回忙碌的弟子身上,“不过你这次突破确实惊险,‘焚心劫’能闯过去,除了传承之力,更多是靠你自己的意志。”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萧天,“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尚不稳定,接下来三日你需闭门调息,我会每日送来稳固灵力的丹药。”
萧天乖乖点头,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听你的。对了,那些海神岛的子民怎么样了?”“大部分人身上的魔纹已被净化,只是精神还很虚弱,慕容瑾正带着弟子给他们熬安神汤。”夏婉灵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回廊下,莫妮正踮着脚朝主殿方向张望,手里还攥着几张叠得整齐的符纸。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主殿门口立着一道玄色身影。轩辕一南刚与林墨白商议完警戒部署,转身便撞见探头探脑的莫妮。少女吓得一缩脖子,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将符纸递过去:“这、这是‘静心符’和‘防魔符’,你晚上修炼用得上。”
轩辕一南接过符纸,指尖抚过上面流畅的符文,眸色微暖:“多谢。你的符箓造诣远超同阶弟子。”这句夸赞让莫妮的脸颊瞬间红透,她攥着狼毫笔的笔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啦,我就是练得多……对了,你今晚要不要一起看星星?海神宫的星空特别好看!”
话音刚落,主殿内突然传来林墨白的声音:“轩辕兄,关于修冥教的动向,我们还需再细谈。”轩辕一南朝莫妮颔首示意,转身走进主殿。莫妮看着他的背影,懊恼地跺了跺脚,却没注意到自己递出去的符纸里,悄悄夹着一张画着小狐狸的祈福符。
殿内,林墨白正将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在案几上。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几处黑点,最显眼的便是黑风岭与西北方向的“幽冥谷”。“冥绝逃走前说修冥教要踏平名门正派,恐怕不是虚言。”林墨白的手指点在幽冥谷的位置,“据古籍记载,这里是修冥教的老巢,当年正道联军围剿时,曾在此地埋下封印。”
“封印恐怕已松动。”轩辕一南凝视着地图,“黑风岭的魔气浓度异常,很可能是幽冥谷的魔气外泄所致。冥绝此次动用大量傀儡,或许是为了测试正道实力,同时寻找解除封印的契机。”
夏婉灵刚走进殿内,听到这话便补充道:“我刚才检查伤员时发现,那些傀儡的魔晶中除了魔气,还有一丝阴寒之力,与古籍中记载的‘幽冥水’特性相符。若修冥教真能引幽冥水冲破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正讨论间,慕容瑾抱着一摞疗伤丹药闯了进来,喘着粗气说:“大师兄,灵丹宗的丹药快用完了!海神宫的药库倒是有不少药材,可缺了‘千年雪莲’和‘龙涎草’这两味主药,根本炼不出高阶疗伤丹。”
“这两味药材极为稀有,只有极北的北冰原和东海的东极岛才有。”林墨白皱起眉头,“如今修冥教虎视眈眈,我们根本抽不出太多人手去寻找药材。”
“我去东极岛!”门外突然传来莫妮的声音,她不知何时站在殿外,脸上满是坚定,“万符门在东海有落脚点,我熟路!而且我的符箓能应对海上的妖兽,肯定能把龙涎草带回来!”
轩辕一南立刻接话:“我与你同去。东极岛附近有上古阵法残留,我可助你破解。”莫妮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声道:“好!有你一起,肯定没问题!”
夏婉灵沉吟片刻,说:“那极北北冰原就交给我和萧天。他刚习得‘烈阳焚魔诀’,纯阳之力能克制北冰原的阴寒之气,正好适合寻找千年雪莲。”萧天不知何时也凑到了殿门口,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婉灵,把药材带回来!”
林墨白见众人分工明确,点了点头:“好。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发,我和其他人员留在海神宫整顿伤员,同时联络宗门支援。记住,安全第一,若遇到危险,立刻撤退。”
次日天未亮,两支队伍便分别出发。萧天与夏婉灵骑着驯服的灵鹿,朝着极北北冰原的方向行进。刚出海神宫地界,萧天便忍不住问:“婉灵,你说极北北冰原真的有千年雪莲吗?我听说那里的妖兽都有金丹后期的实力,会不会太危险了?”
夏婉灵勒住灵鹿,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古籍记载,千年雪莲生长在北冰原之巅的寒潭边,有冰灵守护。不过冰灵性善,只要不主动挑衅,它不会攻击人。倒是修冥教的人可能会盯上我们,必须多加小心。”她说着,将古籍递给萧天,“这上面有辨别雪莲的方法,你路上多看看,免得到了地方认不出来。”
萧天接过古籍,看着书页上夏婉灵娟秀的批注,心里暖烘烘的:“好,我一定好好看。对了,你冷不冷?我运转烈阳真气给你暖暖手。”不等夏婉灵拒绝,他便将手掌贴在她的手腕上,温热的真气缓缓涌入。
夏婉灵微微一怔,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道:“不用麻烦,我有御寒的丹药。”话虽如此,却任由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腕上,目光落在前方茫茫雪原上
与此同时,东海的海面上,莫妮正操控着符箓凝聚的飞舟,兴奋地对身边的轩辕一南说:“你看!前面就是‘迷雾岛’,过了这里再走三天,就能到东极岛了!”轩辕一南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被一层白雾笼罩,雾中隐约传来妖兽的嘶吼声。
“迷雾岛有雾隐兽盘踞,它们能操控雾气迷惑人心。”轩辕一南取出昆吾剑,剑身上泛起淡淡银光,“等会儿我开路,你用‘破幻符’驱散雾气,我们速战速决。”莫妮立刻点头,从符袋里取出一沓黄符:“放心!我的破幻符百试百灵!”
飞舟刚靠近迷雾岛,浓雾突然翻涌,化作无数狰狞的兽影扑来。莫妮手疾眼快,将破幻符掷向空中,金光闪过,兽影瞬间消散。轩辕一南趁机挥剑斩出一道剑光,劈开前方的雾气,露出一条清晰的航道。
就在此时,雾中突然射出数十道黑色锁链,直缠飞舟的船身。“是修冥教的人!”莫妮惊呼一声,立刻画出“雷”符引爆,雷电劈在锁链上,溅起阵阵火花。轩辕一南纵身跃起,剑光如流星般刺向雾中,只见三道黑袍身影狼狈现身,正是冥绝派来拦截的魔修。
“把所有宝贝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魔修狞笑着,掌心凝聚出一团黑雾。莫妮冷笑一声,将一张“力”符贴在轩辕一南背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轩辕一南借力跃起,北斗阵瞬间展开,剑光交织成网,将三名魔修团团围住。
莫妮趁机操控飞舟冲出迷雾,回头时正好看到剑光闪过,三名魔修倒在海中。她忍不住欢呼起来:“轩辕公子,你太厉害了!”轩辕一南落在飞舟上,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淡淡道:“是你的符箓帮了大忙。”他看向莫妮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补充道,“刚才你掷符的手法很准。”
这句夸赞让莫妮的心再次怦怦直跳,她连忙转过头去看海面,假装整理符袋,却没发现轩辕一南的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片刻——那里别着一朵用符纸折成的小莲花,是出发前她偷偷别上的。
三日后,极北北冰原之巅。萧天与夏婉灵终于找到了寒潭边的千年雪莲。洁白的花瓣上覆着一层薄霜,花蕊泛着淡淡的金光,周围的冰面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冰灵正蜷着身子打盹。
“小声点,别吵醒它。”夏婉灵示意萧天退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从怀中取出玉盒。就在她即将摘下雪莲时,冰灵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凝聚出无数冰刺。
“不好!”萧天立刻挡在夏婉灵身前,运转烈阳真气形成护盾。冰刺撞在护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夏婉灵连忙说道:“它不是要攻击我们,只是在守护雪莲!”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冰晶石,这是路上采集的北冰原特产,“把这个给它,它应该会放行。”
萧天接过冰晶石,慢慢递到冰灵面前。冰灵嗅了嗅,叼过冰晶石蜷回原地,果然不再攻击。夏婉灵趁机摘下千年雪莲,放入玉盒中:“好了,我们尽快返回海神宫,免得林师兄他们担心。”
两人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想带雪莲走?问过本座了吗?”黑雾翻涌间,冥绝黑袍下的魔纹如活物般蠕动,瞬间化作数十条布满倒刺的黑色触手,带着腥臭的魔气直扑夏婉灵与萧天。夏婉灵旋身跃起,指尖凝出数十只莹白灵蝶,灵蝶振翅间洒下细碎光粉,与触手相撞时爆发出点点银芒,却仅能阻得一阻便被触手绞碎。
“没用的!幽冥水之力已让本座魔功大成!”冥绝狞笑声中,一条最粗壮的触手突然加速,绕过灵蝶的阻拦,直抽萧天肩头的旧伤。
萧天闷哼一声,强忍剧痛运转烈阳真气,周身腾起三尺高的金色火焰,双手结印喝出:“烈阳焚魔诀——火雨!”头顶虚空中瞬间凝聚出上百颗燃烧的火球,如暴雨般砸向触手。火球触碰到魔气的瞬间轰然炸开,金色火光将黑雾撕开一道道缺口,可触手却如不死之物,灼烧处转瞬便被新的魔气填补,反而愈发狂暴。
不等两人喘息,冥绝身影陡然虚化,下一秒竟出现在夏婉灵身后,利爪带着刺骨的阴寒抓向她的后心——他真正的目标,是夏婉灵体内的蝶仙本源。“小心!”萧天瞳孔骤缩,不顾左臂已被一条触手缠上、倒刺深深嵌入皮肉,强行拧身扑向夏婉灵,将她推开的同时,用后背硬生生扛下了冥绝这一击。“噗——”黑色利爪穿透衣袍,在他背上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经脉,萧天只觉五脏六腑都像被冰锥扎着疼,金色真气瞬间黯淡了几分。
夏婉灵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见萧天鲜血染透后背,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却又迅速被冷冽取代。她反手摸出莫妮塞给她的“爆符”,指尖燃起一簇灵火将符纸点燃,同时屈指一弹,一枚银针刺向冥绝的眉心——那是她随身携带的“破魔针”。冥绝被银针逼得偏了偏头,就在这刹那间,爆符轰然炸开,刺眼的金光如烈日骤现,将他周身的黑雾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黑袍也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就是现在!”夏婉灵厉声喝道。萧天咬紧牙关,忍着经脉被魔气侵蚀的剧痛,将全身剩余的烈阳真气尽数凝聚于右拳,金色光芒几乎要将他的手臂包裹。他纵身跃起,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冥绝胸前的丹田要害,拳风带着焚毁一切的灼热之意。冥绝刚从爆符的冲击中回过神,只觉胸口一烫,金色真气已穿透他的魔气防御,狠狠砸在丹田上。
“啊——!”冥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落地时喷出一大口黑血,周身的魔气瞬间稀薄了大半。他怨毒地瞪着两人,黑袍下的身体开始扭曲虚化:“今日之辱,本座必百倍奉还!”话音未落,便化作一缕残雾消散在北冰原的寒风中。
萧天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后背的伤口不断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夏婉灵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抚过他后背的伤口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硬撑,我这就给你疗伤。”
夏婉灵上前,取出疗伤丹药喂他吃下:“你怎么样?魔气有没有侵入经脉?”萧天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有烈阳真气护着,没事。倒是你,刚才太冒险了。”
“我们是同伴,不是吗?”夏婉灵说着,将萧天扶起来,“先找个地方调息,等你恢复些力气再赶路。”萧天靠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婉灵,谢谢……”
“先养好伤再说。”夏婉灵打断他的话,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北冰原的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暖意。
与此同时,东极岛上,莫妮与轩辕一南成功采到龙涎草。返程的飞舟上,莫妮看着轩辕一南认真擦拭昆吾剑的侧脸,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轩辕公子,等这次的事结束,你愿意去万符门做客吗?我师傅肯定很想见你。”
轩辕一南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柔和:“好。”莫妮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却被轩辕一南递过来的东西打断——那是一张用剑穗编织的小狐狸,正是她之前夹在符纸里的图案。
“我照着你符纸上的样子编的。”轩辕一南递给莫妮,“路上无聊时编的,别嫌弃。”莫妮接过小狐狸,眼眶瞬间湿润,用力点头:“不嫌弃!我很喜欢!”
飞舟划破海面,朝着海神宫的方向飞去。夕阳下,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海风吹起他们的衣袍,带着即将到来的希望。而此时的海神宫,林墨白正站在宫门前,望着远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