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醒来时，暴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疼。
身体依旧虚弱，小腹还有隐隐的下坠感，提醒着她昨天经历的一切不是噩梦。
陈叔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将温水和药递给她：“夫人，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要保持平静……”
苏清月沉默地接过药和水，咽下。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一潭死水。
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更让人担心。
“陈叔，”她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我的手机呢？”
陈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她。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陆铭轩和那个陌生号码。
她直接忽略了，点开浏览器，搜索了那个给她发匿名彩信的号码。果然，没有任何实名信息。
她又点开了电子邮箱。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封新邮件，来自那位李律师。邮件内容是修改后的离婚协议草案，条款清晰而坚决，几乎是完全剥夺性的，要求孩子抚养权、大部分财产分割，以及彻底断绝往来。
苏清月仔细地看着每一条款，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看完后，她回复了邮件：【条款无误，请尽快准备好正式协议，我会签字。】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对陈叔说：“陈叔，麻烦您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我想回家休息。”她说的家，是那栋充满冰冷回忆的别墅，但此刻，那里似乎也比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痛苦记忆的医院要好。
陈叔张了张嘴，想劝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沉重地点了点头。
出院手续很快办好。陈叔搀扶着苏清月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很好，却照不进她眼底分毫。
刚走到车旁，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清月面前！
是陆铭轩！
他一夜未睡，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褶皱不堪，整个人憔悴落魄到了极点。
“清月！对不起！都是我混蛋！是我不好！”他跪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抓住苏清月的手，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哭腔，“你听我解释！昨天我爸真的心脏病发了，我在手术室外，手机摔坏了！那个车祸是白芊芊设计的骗局！我后来被碰瓷的拖住了！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我爱你！我只爱你！求求你，别不要我……”
他语无伦次，卑微到了尘埃里，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苏清月低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内心一片麻木。
【解释？又是解释。】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动作缓慢却坚定，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荒芜和疲惫。
“陆铭轩，”她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起来吧。这样很难看。”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比哭更让人心碎：“你说你爱我？可是你的爱，给我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羞辱和灾难。”
“一次又一次，永远都是这样。你有那么多‘不得已’，有那么多‘苦衷’，有那么多需要你负责的‘别人’。”她的目光扫过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我，永远是被牺牲、被放弃、被抛下的那一个。”
“我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彻底燃尽后的灰败，“我不想再恨你了，也不想再报复了。恨一个人，太耗费心力了。”
陆铭轩仰头看着她，心脏像是被凌迟，痛得无法呼吸。她眼里的死寂，比任何憎恨都让他恐惧！
“不……月月，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他徒劳地哀求。
苏清月摇了摇头，眼神决绝而清醒：“没有了。陆铭轩，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从你选择相信林薇薇、看着我们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完了。后来的所有，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她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最后留下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最终判决，砸得陆铭轩魂飞魄散：
“离婚协议，我的律师很快就会送给你。签了吧，对我们都好。”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弯腰坐进了车里。
陈叔看了一眼彻底僵在原地、面如死灰的陆铭轩，重重叹了口气，关上了车门。
车子缓缓驶离，将那个跪在阳光下、却如同身处无边地狱的男人，彻底抛在了身后。
车后座上，苏清月终于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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