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钻入鼻腔，远处似乎有模糊的交谈声，他试图睁开眼，眼皮沉重得焊在了一起，只勉强搂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得他一阵眩晕，全身如生锈的齿轮，开始艰涩地、一寸寸转动，带来无处不在的钝痛。
“这里是...”
“你醒啦，欢迎来到一番队，我是柳绡雪，刚刚接到上级任务，集美集团旗下投资的一所学校存在传教，培养龟男的嫌疑，我们正动身前往。”
“等等，我现在脑子一头雾水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呢...”
柳绡雪没有理会许笎仙的追问，她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轻轻抵住下颌，目光平稳地落在许笎仙身上，没有审视的压迫感，可那半眯着的眼睛里，却泄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锐光，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玩味的弧度。
“你想知道的，这里会通通告诉你，你的身份和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帮你搞定好了，不要漏出任何马脚，进去做好卧底的身份就行。”
柳绡雪眼神示意一旁的苏芷苓打开机舱门。
“砰”
舱门刚被打开一道缝，外界稀薄的空气尖啸着撕扯进来！舱内所有未固定的纸张、碎屑瞬间被气流抽向门外，巨大的压差狠狠压迫每个人的耳膜，带来窒息的真空感。
“到地方了。”
“那等会咋下去呢？”
许笎仙好奇地探出身子查看，他的头发被猛烈、笔直地拉扯，发根生疼。
“这样下去。”
柳绡雪没有丝毫犹豫，腰身一拧，全身的力量瞬间灌注于右脚脚跟，一记迅猛无比的侧踢狠狠印在许笎仙的后腰。时间仿佛骤然减速，他的双脚无力地脱离甲板，身体在空中可笑地扭曲、翻滚，双手徒劳地抓向虚无。紧接着，舱外巨大的压差像一只无形巨手，猛地将他吸了出去，他的身影迅速变小，变成一个黑点，最终被无尽的蔚蓝彻底吞噬。
“欢迎来到——龟男学院。”
柳绡雪嘴角歪斜着向上勾起，一边眉毛也跟着挑高，露出一个又痞又坏的笑容。
“你是因为女权会议的事疯了吗？刚加入的新人就送来这里，你是真的打算亲手杀了他啊。”
苏芷苓猛地扑上前，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对方的袖口，她死死抿着嘴唇，唇线绷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嘴角无力地向下耷拉着。下颌骨因紧咬牙关而微微凸起，显出一种强自压抑的僵硬。
“我很早就说过了，为了击溃女权会议，这些微小的牺牲是必要的，所有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应该发挥它本身的作用。”
柳绡雪脸上那玩味的、笑嘻嘻的表情并未完全消失，却像一幅油彩未干的画被雨水淋湿，开始扭曲、变质。眼底那抹戏谑的光彩迅速冷却、沉淀，凝结成一种深不见底的恶意。嘴角虽然还保持着上翘的弧度，但已再无半分暖意，只余下刀锋般冰冷的讥诮。
“你不是个人，居然把自己的同伴当工具，用完就扔，你所追求的正义呢，信念呢。”
苏芷苓的手指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揪住那片即将离去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柳绡雪果断地一脚将她踹开，纵身一跃跳下了机舱。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学校的巨大雕塑，许笎仙仔细一看，给看懵了。
雕像是一个男人俯身在地，四肢着地，背部绷成一道水平的平面，双臂笔直地支撑肩下，女人则翘着二郎腿坐在这人凳上，右手握着一根长鞭。
“现在的艺术...这么抽象吗？”
灵光一闪，许笎仙明白了柳绡雪所说的卧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让我装龟男吗？”
许笎仙捂着脸，无奈苦笑。
“吭”
突然，一股尖锐的力道猛地贯穿许笎仙的侧腰——银亮鞋跟凿进了他的皮肉，整个人都被踹得凌空掀翻。视野天旋地转，耳畔略过高跟鞋破风的嘶啸，以及自己助骨断裂的声音，许笎仙重重砸在地上，剧痛尚未散开，只见那细高跟优雅地收回，鞋底花纹还印着他衬衫的碎纤维。
“是谁允许你直接走进来的？狗就应该有狗该有的样子，从后门爬进来。”
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立在灯影交错处，一袭墨绿丝绒长裙，裙摆裂开的高衩间忽显修长腿线——十二公分细高跟将足弓绷成一道弧，颈间钻石冷光悦动，眼尾那抹冰晶般的锐利，当腰枝摇曳前行时，丝绸掠过小腿的窸窣声里。
“好痛啊...这个臭女人。”
许笎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面容都扭曲了。
“冷静点，许笎仙，柳绡雪说了，我要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要是在这里动手，就一定被退学处理了，到时候卧底计划泡汤了，还连累到她们，要忍住。”
许笎仙面色铁青，下颌咬得死紧，腮边肌肉不住抽动，却硬是抿唇不语。两只手攥成拳状，藏在衣兜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电晕在他的手掌躁动，指缝间，电弧在指骨间来回穿梭，发出短促嘶声，偶尔迸射出电火花，随着他呼吸的逐渐稳定，所有的能量骤然暗淡下去。
“不好意思，以后会注意的。”
...
在幽暗的办公室内，随着敲门声响起，门被缓缓打开。
“代理事长大人，这是今年转校生的入学名单。”
“放桌上。”
“可恶啊，怎么这种时期，颜大人要去参加第二届女权会议啊，那龟男驯化实验只能由我来实行了，正好通过这次表现，让颜大人认可我心中的正义。”
办公室沉在昏暗中，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的旧台灯，光圈之外，黑暗触手可及。她陷在阴影里，翘着腿，一身黑衣，裙摆露出苍白的膝盖，足尖悬着一只尖头鞋，冷硬地指向虚空。指间一点香烟的红光，间歇地亮起，映出唇线和轮廓，烟雾缠绕、升腾，将她衬托成一尊危险的剪影。
“恕我直言，今年龟男杀手恐怕还会潜入学校偷窃我们的情报。”
“继初代女权会议之后，他们已经废了大部分人了，要是还是不长记性，与女权做斗争，只能请他们去死了。”
她抓起那叠文件，猛地扬向空中。纸张纷飞，籁籁落下，铺了满地。
“那么躲猫猫游戏——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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