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的瞬间,校场上数百农户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筑基之法?公子莫不是在说笑?我们这些泥腿子,哪懂什么神仙心法!”
“是啊,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求什么筋骨强健……”
嬴子羡负手立于高台,对下方的嘈杂置若罔闻。
他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声音清晰地压过所有议论:“此法名为《耕战五禽戏》,是仙人感念农桑之苦,特意传授的!无需识文断字,只需跟着本公子做!”
说罢,他不再解释,直接舒展身躯,摆出了第一个动作。
“第一式,神农插秧!”
他双腿微屈,身体前倾,双臂交错伸出,手指并拢如铲,缓缓向下探去,姿态竟与水田里插秧的农人有七分神似,但动作舒展到了极致,一股奇异的牵引力从脊背传至四肢百骸。
农户们面面相觑,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这算什么心法?
不就是把平日里的活计换了个花样?
嬴子羡视若无睹,继续喝道:“第二式,后稷除草!”
他猛然下蹲,稳如磐石,双手在身前交替做出抓握、抛洒的动作,腰腹核心发力,带动全身扭转。
这动作滑稽无比,可嬴子羡做来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感,仿佛他拔起的不是无形的杂草,而是千钧重担。
“第三式,风伯扬谷!”
他腰身一拧,手臂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仿佛正奋力将谷物抛向空中,任风吹走糠秕。
“第四式,雷公脱粒!”
他双脚猛地跺地,身体随之跳跃,双手做出捶打的姿势,口中还配着节奏:“嘿!哈!”
一套动作做完,嬴子羡面不改色,气息悠长。
台下的农户们却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位十九公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老姜头却看出了些门道。
他常年劳作,腰腿早已落下病根,可看着嬴子羡这几个动作,竟觉得每一个都舒展到了平日里最酸痛的筋骨。
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第一个站出来,学着嬴子羡的样子,笨拙地比划起来。
“神农插秧……哎哟,这腰……还真舒坦!”
“后稷除草……嘿,这老腿,好像没那么僵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几十个胆大的农户跟着学了起来。
嬴子羡见状,嘴角微扬,再次朗声道:“此操法,需配口诀,方能激发气力!都跟本公子念!”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一二三四,薯薯最大!”
农户们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这口号也太……直白了!
“笑什么!继续念!”嬴子羡虎着脸,“二二三四,赵高闭嘴!”
这一下,人群彻底炸了锅!
赵高是谁?
那是权倾朝野的中车府令,是无数人敢怒不敢言的存在!
如今竟被十九公子编成口号,让大家伙天天喊?
这简直……太刺激了!
恐惧与兴奋交织,最终化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一二三四,薯薯最大!”
“二二三四,赵高闭嘴!”
起初声音稀稀拉拉,后来汇成一股洪流,响彻云霄!
百姓们在笑骂与呐喊中,竟真的感觉身体微微发热,那些因常年劳作积累的酸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不少。
当天下午下地干活,许多人都惊奇地发现,自己挥锄的力气足了,弯腰的次数多了,效率提升肉眼可见!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几天后,太卜祝繇闻讯而来。
他站在校场边,看着那整齐划一、动作古怪却气势磅礴的队伍,浑浊的眼中精光大盛:“妙!妙啊!此舞看似粗鄙,实则暗合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天地节律!公子大才!”
他竟主动上前,请求加入改编。
祝繇不愧是执掌祭祀的大家,他将传统的祭祀礼仪融入其中,增设了“拜土礼”以敬后土,加入了“敬谷式”以谢神农。
这些充满仪式感的动作,让原本滑稽的体操瞬间多了一层“神圣感”。
不久,配上激昂的鼓点和号子,这套《耕战五禽戏》彻底传遍了咸阳乡野。
嬴子羡趁热打铁,在校场旁立起一块巨大的木榜,名为“种田KPI榜”。
按亩产、出勤、土豆品相进行评分,每周更新一次。
榜首者,可上台领取一枚由他亲手打造的“铁锄勋章”!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大秦的百姓骨子里就刻着耕战的基因,对荣誉的渴望不亚于军功。
一场轰轰烈烈的“卷薯风潮”就此掀起,连七八十岁的老翁都拄着拐杖,清晨跟着队伍跳操,只为能在榜上看到自家小子的名字。
咸阳城外,昔日荒芜的土地,如今已是薯田如海,绿意盎然。
阿房宫,尚书台。
一袭素裙的苏檀,正看着手中关于“妖舞惑民”的密报,秀眉紧蹙。
她奉中车府令赵高之命,前来调查十九公子蛊惑民众、意图不轨的罪证。
次日清晨,她换上便服,悄然来到校场。
只见高台之上,嬴子羡亲自领操,动作依旧有些滑稽,却带着一种挥斥方遒的磅礴气势。
台下数千百姓,无论老幼,皆跟随着他的动作,一丝不苟。
他们的脸上挂着汗水,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笑声与震天的口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苏檀冷眼旁观,心中满是不屑。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拙劣把戏。
就在这时,前排一名年迈的老农因体力不支,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一道倩影如风般掠过,稳稳地扶住了老农。
正是苏檀。
她自己也愣住了,扶着老农粗糙的手臂,感受着那份生命的沉重,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高台上的嬴子羡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朗声喝道:“老丈无碍,全赖这位才人出手相助!本公子宣布,今日的‘最佳助农奖’,就颁给那位身穿素裙的才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檀身上。
她僵立当场,感受着数千道淳朴而感激的目光,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
她想辩解,想抽身离去,可看着被她扶住的老农感激涕零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晚,苏檀破天荒地主动求见了嬴子舍。
“若公子需要记录农绩、核算KPI,我……可代笔。”她递上一卷空白竹简,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赵高的侄子赵禄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眼看嬴子羡声势日隆,他心急如焚,竟想出了一个毒计。
趁着夜色,他带着几个家奴,鬼鬼祟祟地潜入校场,准备一把火烧了那块写满名字的“KPI榜”。
“烧了这妖牌,看他还怎么妖言惑众!”赵禄狞笑着,将火把凑近木牌。
然而,火光刚一亮起,异变陡生!
只听“嗡”的一声巨响,木牌后方竟藏着十几个巨大的蜂窝!
火光和热量瞬间激怒了蜂群,成千上万只土蜂如黑色的利箭,铺天盖地地向赵禄等人扑来!
“啊——!有蜂!救命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
赵禄被蛰得满头是包,抱头鼠窜,慌不择路间,一脚踩空,整个人摔进了新挖的薯田灌溉沟里,灌了一嘴的泥水。
次日,宫中便有新的童谣传开:“赵禄放火反被蛰,头上包比土豆多!”
消息传到秦始皇嬴政耳中时,他正在批阅奏章。
听完内侍的禀报,这位威严的帝王竟罕见地笑出了声:“这个十九子……倒真有些治民的奇趣。”
嬴子羡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浮现:【阶段性任务完成,民心所向初见成效。
开启主线任务:“大秦种田达人秀”决赛。
任务奖励:皇家农庄永久经营权!】
皇家农庄!
嬴子羡心中一动,那可是专供皇室的顶级庄园,若能拿下,意味着他的土豆将直接摆上大秦最高层的餐桌。
他正筹划着决赛的细节,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檀捧着一摞厚厚的竹简走了进来,神情复杂。
“公子,三辅各县试种田亩的报表已初步整理完毕。”她将竹简放在案上,声音平淡,“刨除损耗,对比往年秋收,各田亩产平均增产一成二。”
嬴子羡惊喜地抬起头,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他刚要道谢,苏檀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再在尚书台的文书里,写下‘民心思变,恐有祸乱’之类的预警了。”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窗外那一片片翻滚着绿浪的薯田上,金光灿灿,宛如希望的海洋。
嬴子羡轻声笑了:“说得对。接下来,也该让父皇尝尝,这能让万民饱腹的‘薯条’,究竟是何等滋味了。”
而在遥远的阿房宫深处,一间阴暗的殿宇内,赵高听着手下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拿起一枚记录着嬴子羡功绩的竹简,五指猛然发力。
“咔嚓!”
坚硬的竹简,竟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竟敢动摇朕在朝堂之外的根基……”赵高的声音嘶哑如毒蛇吐信,“这盘棋,也该收网了。”
风雨欲来,咸阳城上空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假象。
嬴子羡知道,真正的决战,需要一个更广阔、更引人注目的舞台。
决赛的筹备,必须立刻提上日程,而地点,他心中早已有了最佳选择——阿房宫西偏殿,一个足以让所有目光聚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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