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在焦虑不安的煎熬中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一个人显得很孤独,他想到了叶茵,知道她下班后一定会赶来医院。
不是她好奇,白雪的复活,跟她没有半点毛线关系。而是她在乎他,同住在一座四合院里,他总是看到她那双火辣辣的杏眼,根本无法回避。
他的脑子里全是混乱的碎片,直到一阵脚步声,马蹄般地踩踏着他心的荒野,他才清醒过来。
那脚步声急促又沉重,硬底皮鞋碾过地面,每一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从走廊另一头滚过来。
不是护士的软底鞋,也不是家属的慌乱步伐,那声音里裹着上位者的威压,一下下敲打着阳春紧绷的神经。他下意识抬头,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墙沿的瓷砖。
人群是突然涌过来的。不是零散的几个人,而是一群穿着考究、气场逼人的身影,黑压压的,挤满了狭窄的走廊。
为首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半边灯光。深灰色西装是定制的羊毛料,挺括的线条衬得他肩宽腰窄,袖口露出的名表表盘闪着冷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把每根发丝都固定住,油亮得能映出人影。
他正是白银元——白雪的父亲,白副县长小儿子,冥界县首富。
阳春的呼吸猛地顿了半拍。他还记得三年前见白银元时的样子,对方虽也严肃,却总带着几分温和,尤其提到白雪时,眼底会软下来。
可现在,那张酷似高仓健的脸庞像被寒冰冻住了,深刻的五官拧在一起,铁青的怒意从眉骨间溢出来,连鬓角的胡茬都透着戾气。
丧女的悲痛没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和多年身居高位养出的威势搅在一起,形成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几乎要把走廊里的空气都压得凝固。
白银元的目光扫过来,像鹰隼的利爪,落在阳春错愕的脸上,停顿了两秒,疑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确认。
“是你?”
声音像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冷得彻骨。阳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热风就扑面而来,那是白银元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扇在了他的左脸上。
“啪!”的一声,在走廊里响起,让所有人都感到错愕,投来异样的眼光。
阳春完全没设防,身体被打得向右侧飞出去,肩膀撞到旁边的金属长椅,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眼前冒出一片金星,左耳里像塞进了一只鸣蝉,嗡嗡的响声盖过了所有声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清。
左半边脸颊先是麻木的,像被冻僵了,几秒钟后,灼热的痛感才猛地窜上来,顺着颧骨蔓延到太阳穴,连牙龈都在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一股血腥味立刻在舌尖散开,呛得他差点咳嗽。
“你凭什么打人?”一声尖利的怒吼突然划破空气。
叶茵冲了过来,右肩上挎着一个布包,深蓝色的职业套装没有一点皱痕。
她下班后惦记着阳春,没敢耽搁,一路赶过来,刚进走廊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扑过去,一把揪住白银元的西装领口,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布料里,眼里满是惊怒:“他救了你女儿,你不道谢就算了,还动手打人?有没有天理!”
白银元被揪得顿了一下,随即暴怒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因为愤怒而变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救?你问这个畜生!他对我女儿的尸体做了什么?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吼声震得走廊回声作响。旁边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亲戚互相递着眼色,鄙夷地看向阳春。
阳春扶着长椅,勉强撑起身体,左耳的嗡鸣还没停,只能模糊地听见白银元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了。
白银元的怀疑是有理由的,前天接到爱女“出车祸而亡”的消息时,他正在外国和一家跨国公司洽谈合作事宜。闻到噩耗,他痛不欲生,风尘扑扑地赶回来。
刚到殡仪馆就听说女儿“活”了过来,狂喜像潮水般把他淹没。了解情况后,走出殡仪馆时,瞥见两个搬尸工在交头接语,由于距离有点远,没听得那么清楚,但也隐约听到一些腌臜的碎语。
巧得很,在女儿出车祸前,他刷到一个自媒体新闻:
一个舞蹈老师因为过度劳累脑缺氧,被误诊为死亡,送到殡仪馆后,一个工作人员见她长得漂亮,竟对她的“尸体”做了龌龊事。没想到那刺激让舞蹈老师醒了过来,最终工作人员因侮辱尸体罪被判了两年。
联想起来,他的心猛地一沉,手指都在发抖。女儿的“复活”太蹊跷了,而救她的人,偏偏是阳春——白雪的初恋。
当年他坚决反对两人在一起,阳春后来离开这座城市,女儿也去了澳大利亚留学。棒打鸳鸯,他还暗自松了口气。
未曾想,这对小冤家,三年不见,再次相聚却在殡仪馆,差点酿成了一段“焚化初恋”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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