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奥克塔薇尔手中捧着一块素色布料,针线在指间轻轻穿行,阳光从窗棂斜斜洒落,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她偶尔轻叹一声,像是风拂过麦田时带起的微响。身旁的中年妇人静静立着,目光落在那尚未绣完的花枝上,神情专注而温和。
奥克塔薇尔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瞥了那妇人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忽地将针线搁在茶几上。
她起身走向床边的小桌,伸手取下搁在那里的剑。那剑鞘古朴,铜扣泛着温润的光,像是久经岁月的旧友。
妇人见状,忙提了裙角上前,轻轻夺过她手中的剑放回桌上,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使不得啊,小姐,北地的风习向来如此——男子佩剑习武,女子执针绣花。若违了常理,怕是惹得天上的忒亚女神不悦。”
奥克塔薇尔抿紧嘴唇,拿回桌上的剑,看了眼妇人,转过身去又回眸看她,淡淡一笑,言语中满是不屑。
“她若真会发怒,本小姐早就没了。”
妇人伸出手,指尖微颤,声音里满是担忧:“小姐,您就消停会吧。”
她轻哼一声,踏出房门,步入院中。院角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她抽出剑,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圈微光,树叶随之轻旋而起,如蝶舞般飘落。
这时,一双脚步轻轻走近,棕色裙裾随风轻扬。一个少女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
她皮肤白皙,脸颊还带着孩童般的柔软,蓝眸如湖水般清澈,嘴角弯起,双手交叠于腰间。
奥克塔薇尔收剑入地,脸上浮起笑意,快步上前挽住她的手,侧头望着她:“梵月,你怎么来了?”
梵月看着她挽住的手,唇角微扬:“听哈鲁雷特大人说,你最近总是一个人,便想着来陪你走走。”
奥克塔薇尔笑着向前几步,裙摆轻旋,像一朵盛开的野菊。
“那你今晚就留在我这儿吧。下午还有个园中茶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梵月抬手掩唇一笑,目光温柔:“可我没带衣裳来呢。”
奥克塔薇尔拍了拍胸口,眨了眨眼,指尖轻轻一点她的鼻尖:“这有何难?我柜中多的是,挑一件喜欢的便是。”
梵月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放下,双手搭在她肩头,神情忽然认真了些:“你可是淑女,这般指着人,未免太失礼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我自小读的是兵书,练的是剑法,礼仪嘛,能过得去便好。”
北地立国不过三十载,旧俗犹存——女子不涉政、不习文、不行武,被视为常理。唯有贵族女子,方能在规矩的缝隙中寻得一丝自由。
梵月叹气,强颜欢笑,手放在她的脸轻抚,甩开旁边垂下的头发,她婉惜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要是我也有奥克塔薇尔这般美貌就好了,你那么漂亮,谁见了都会喜欢吧,你却顶着这样的脸像个假小子似的,太浪费了”
奥克塔薇尔怔了怔,脸颊微红,低头轻声道:“梵月也很好看啊,只是……没我这么好看罢了。”
梵月撇了撇嘴,认真打量她片刻,奥克塔薇尔忍不住笑出声来,挽着她的手腕便往屋里走:“别说了,快去换衣裳吧!”
屋内,柏妮丝站在桑伦面前,手指轻轻整理着他衣领的褶皱,长发从肩头滑落。
她望着眼前已长高的少年,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弟弟,你长大了,上次见面时你还只是小孩子呢”
她转身欲走,却被桑伦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回眸,只见他目光清冷,声音低沉:“姐姐,你究竟何时才肯带我去见吾王?”
柏妮丝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挣开,握住他的双手,叹息道:“弟弟,只要你我平安无事,便已足够。其他的事我们就不要再问了,迪奥会保护我们的”
桑伦甩开她的手,眸中闪过一丝痛意:“可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还有族人,还有那些死去的亲人!”
柏妮丝眼眶一红,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无声滑落:“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你以为我忍着不提,是因为冷漠吗?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能失去你!哪怕被人说是叛徒,哪怕背负骂名,我也要护你周全。”
桑伦怔住,瞳孔微颤,泪水悄然涌出。他别过头,强作镇定。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轻轻划破寂静,两人循声望去,门口却仍空无一人。
“为了族人这么跟自己的姐姐说话,很善良嘛”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出现了个身影,空气间锋利犹如刀片的杀气向桑伦袭来,让他不知为何感到头皮发麻,迪奥脸上犀利中又带着高傲的的眼睛正俯视着他。
他走近柏妮丝,指尖轻抬,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不哭了,都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惹你伤心。”
桑伦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微震——他从未想过,那位素来冷漠的吾王,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百年前,光夜两族战火纷飞,迪奥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魔法师,却因战功卓著,终登王位。
迪奥转头看向桑伦,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你便是柏妮丝的弟弟吧?许久不见,竟已长成这般模样了。”
语气平和,神情温和,与传闻中冷峻的吾王判若两人。桑伦抱臂而立,皱眉轻“哦”了一声,语气敷衍。
柏妮丝从迪奥怀中挣脱,抬手轻拍桑伦胳膊,嗔道:“桑伦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人!”
桑伦迟疑片刻,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迪奥,终于低声道:“姐夫。”
迪奥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肩头,揽住他脖子,声音慵懒而温暖:“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家人。若有任何心愿,我这个做长辈的,自当尽力。”
这番亲厚,让桑伦心生疑虑——这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吾王吗?与族中长老们截然不同。
他凝视迪奥片刻,眼神渐沉:“若真如此,我只有一个愿望——救出我的族人,为逝者讨回公道。”
迪奥眉头微蹙,轻轻拍了拍他肩头:“前些日子,半兽人曾来过噢”
他长叹一声,松开手,在桑伦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我们夜精灵已决定与他们联手,踏入人类的领地。我不愿看到族人如光精灵一般,沦为奴役,一个接一个地消亡。”
桑伦踉跄一步,跪倒在地,呼吸沉重。柏妮丝跪在他身旁,轻抚他的背。
泪水滴落尘土,桑伦声音颤抖:“难道……我们就要永远听命于半兽人?这是缓兵之计吗?吾王,您应当明白,一旦战争结束,夜精灵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迪奥闭目片刻,自嘲一笑,蹲下身扶起他。桑伦脸上泪痕交错,双目通红。
迪奥取出一方素帕,为他拭去泪水,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桑伦,本王并非畏惧他们。那莫纳卡还不足以让本王低头。只是……我未曾料到,‘诅咒之子’竟仍存于世,且已被别有用心之人所用。”
“那伪神本不该存在,当年便该彻底抹去。”
桑伦紧握双拳,咬牙道:“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伪神!他再强,不也终有一死?我见过他,他与我们并无不同!”
柏妮丝走到迪奥身旁,挽住他的手臂,望着桑伦的侧脸,轻声道:“弟弟,吾王……也有他的难处。”
金色的晨光洒在海哥肩头,他缓缓放下搭在仙鹤背上的手,光芒渐渐隐去。
他回眸一笑,声音温和:“小兄弟,这一路多亏了你。若没有你,我恐怕走不出那片雪原。”
仙鹤微微一笑,眉眼清澈:“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篝火在夜色中静静燃烧,捷安特蹲在一旁,手托着下巴。火光映照在瑞墨脸上,他侧头望着身旁的丘扎赫。
丘扎赫双臂环抱,身体微微发抖,脸颊泛红,带着冻伤的痕迹。他双眼微闭,牙齿轻颤,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薄雾。湿透的衣衫在火边烘烤,水珠缓缓蒸腾。
瑞墨看着那滴落的水珠,轻声问道:“叔叔,你很冷吗?要不要也让仙鹤哥哥用魔法帮你暖一暖?”
丘扎赫缓缓转头,嘴唇微动,却未出声,便向一旁倒去。
瑞墨一惊,急忙推他:“叔叔?叔叔!醒醒啊!”
无论怎么呼唤,丘扎赫都毫无反应。众人闻声聚来,仙鹤快步上前:“瑞墨,怎么了?”
瑞墨慌忙抓住他的手:“仙鹤哥,他突然晕过去了!”
海哥望着地上昏睡的丘扎赫,轻叹一声:“走了这么多天,怕是撑不住了。”
捷安特忽然插话,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我知道了,是风寒!这家伙,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仙鹤冷冷打断:“闭嘴,好好烤火。”
他蹲下身,手探向丘扎赫额头,又检查了他的手脚,皆有冻伤。他闭目片刻,低声道:“好像是发烧了。若克洛丝塔在就好了……我和捷安特不懂人类的病,光精灵从不生病,也未曾学过医治之法。”
捷安特眨眨眼,举手笑道:“仙鹤,要不要我现在挖个坑把他埋了?”
仙鹤不理她,转身望向海哥:“你是人类,应当懂些吧?可有办法?”
海哥一怔,神色复杂:“你们……真要救他?”
仙鹤坚定点头:“不然呢?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海哥望着跳动的火焰,声音低哑:“依他这状况,唯有尽快送到小镇,请医士诊治。否则,怕是撑不到明日清晨。”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不信,也可像治我那样,用光疗温养他,让他发汗,或许能缓一缓。”
仙鹤看着丘扎赫,伸手欲触,却又迟疑。他虽知人类疾病,却从未亲自治疗,更未听过“发汗可愈”之说,不敢贸然施法。
最终,他俯身将丘扎赫的手臂搭上肩头,背起他。瑞墨急忙起身,满脸担忧:“仙鹤哥,现在还是夜里,赶路太危险了。”
仙鹤将人往上扶了扶,迈步前行,回眸一笑:“来不及了,再拖下去,他会死的。”
海哥拉起捷安特,神情凝重:“你当真要这么做?他与你毫无瓜葛,何必如此?”
仙鹤脚步未停,眼角弯起,笑意如月光般清澈:“既然有机会救一条命,为何不去救?我们又未曾受他伤害,怎能袖手旁观?”
说罢,他踏着夜色前行。捷安特轻笑一声,挽住海哥的手,踢灭篝火,跟了上去。
“仙鹤还是那么心善啊……走吧。”
瑞墨回头望了一眼,小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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