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北归的候鸟
地下室里分不清白昼，林虞睡的很沉，她是被苏锦芸推醒的，林虞揉了揉额角，好久没有睡这么沉过了。她起身来到了监控室里，看着电脑上面的画面，雪已经化了大半，松树林间渗进淡金色的阳光，在地下室上面的破旧房屋上。林虞转头看着同样在旁边的周明远，他眼下的青黑格外清晰，周明远趴在操作台边，手里还攥着那支装着抗体的试管，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痕，却在睡梦中轻轻呢喃。
“老师，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这是一整夜没睡?”
苏锦芸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开机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滑动，在监控里还是能分得清昼夜，林虞转头看向苏锦芸开口道。
“王婶的牺牲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打击，让他自己慢慢走出来吧，嗯....，小芸，你看，候鸟组织的信号越来越密集了。你来看这里。”
林虞指着监控室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十几个绿色光点，像散落在地图上的星子，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朝同一个方向汇聚。苏锦芸快步走了过去，她随着林虞指的地方看着，最边缘的一个光点旁标着小字。
“苍鹭据点，坐标37N，116E”。
“这是……?”
苏锦芸揉了揉眼睛，她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险些掉落，林虞的指尖触到怀里的金属哨子，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这难道是候鸟组织在集结？”
林虞对着苏锦芸开口说着，苏锦芸赶紧调出另一份加密文件，是周明远凌晨破解的方舟计划内部通讯，林虞看向笔记本电脑，苏锦芸开口道。
“方舟的人在找D-41实验体残留信号，他们好像知道王婶把抗体移植给了夏君，现在这群恶魔正往华北方向搜寻。”
周明远这时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他在柜台上翻了半天，突然走到林虞她们两个的中间，拿起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滑动着，眉头紧锁，他又关上了电脑对林虞说道。
“我想起来了，苍鹭据点……是老师当年在生物安全局的老部下驻守的地方。夏君他一定是在那里，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他把手里的试管小心翼翼地放进恒温箱，语气突然变的格外平静，与刚才判若两人。
“抗体需要冷藏，我们必须在72小时内送到他手里，否则活性会下降。”
林虞摸了摸肩头的金色薄膜。它此刻像覆在皮肤上的薄金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里抗体的流动，那是和王婶、和夏君同源的火种。她站起身，将对讲机别在腰上，快步走出了监控室来到实验室，对着小许和苏锦芸开口。
“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老李，你和小杰待在这里，跟着我们太危险了，小许和苏锦芸和我去找人，找到以后我们会尽快回来。”
苏锦芸早已把猎枪擦得锃亮，这把枪是陈医生给她的，这也是他们必备的武器，王婶在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些装备。她又往背包里塞了压缩饼干和急救包以及备用弹药，看着林虞同样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整装待发，苏锦芸这段时间的确成长许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的女孩了，她对林虞点点头道。
“我查了路线，苍鹭据点在废弃的生物研究所，离这儿有三百公里。方舟的人最快明天中午能到，我们得赶在今天天黑前到达那里，这样我们才有胜算。”
就在这时周明远突然抓住林虞和苏锦芸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里满是愧疚，他声音发哑。
“林虞，对不起，当年我被方舟胁迫，帮他们改良变异体病毒……是老师一直没放弃我，在日志里写反话提醒我回头。现在，我想赎罪，请你们带上我，我一定不给你们拖后腿。”
林虞想起他手里那支放回去的抗体试管，想起王婶最后日志里的话，春天从不缺席，她内心叹了口气，这周明远也是可怜人，被方舟的人利用胁迫的受害者，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这事不怪你，就算是要道歉，也不是对我，而是对被这病毒感染侵害的人，以及那些被这病毒伤害的家庭，走吧，我们去接夏君。”
周明远感激的看着林虞点点头，这一刻他已经决定跟着林虞他们好好赎罪弥补，越野车碾过融雪的土路，车窗外的景象从松树林变成荒弃的农田。林虞打开对讲机，想给父母报个信，却只听见一阵电流杂音。苏锦芸调了几个频道，眉头越皱越紧，怎么都联系不上安全屋的对讲机，她语气凝重道。
“难道信号被干扰了?是方舟的追踪器？”
周明远盯着车载雷达，脸色骤变，她看向后视镜，将林虞放旁边的猎枪捏在手里严阵以待说道。
“不止，我们左后方有三辆越野车，速度很快，是方舟的清道夫小队。”
林虞毫不犹豫的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在土路上划出一道残影。还好现在雪化了差不多了，不然也不敢这样开车，雪地滑，这种开法铁定出事。她从后视镜里看见黑色越野车越来越近，车顶上的机枪正缓缓转动。苏锦芸突然抓起猎枪说着。
“小虞，你好好开车不用管，我来掩护。”
“小芸，别开窗。”
林虞急喊一声，同时打方向盘往右侧的废弃工厂拐去。她记得王婶日志里提过，这种工厂的钢筋结构能屏蔽追踪信号。越野车直接撞开生锈的铁门，在厂房里绕着巨大的储油罐转圈，身后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响，火星溅在油罐上，噼啪作响。
“他们要逼我们下车，那里有通风管道，能通到工厂后山，我们赶紧过去。”
周明远突然指着前方，林虞也没多想，直接猛踩刹车，苏锦芸推开车门滚到地上，抬手一枪打在追来的越野车轮胎上。林虞趁机拽着周明远钻进通风管道，管道里漆黑狭窄，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外面隐约的脚步声。
“林虞，你肩头的薄膜……它似乎在屏蔽信号，方舟的追踪器定位不到我们了”
周明远突然停住，借着从缝隙透进的光，他看见那层金色薄膜正在发光，像一层流动的屏障，林虞侧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薄膜的光芒正随着她的心跳变亮，那些追来的脚步声果然在逐渐远去。她想起王婶说的抗体气味，看来这薄膜不只是抗体的表现，更是一种天然的屏蔽场，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嘲道。
“想不到，小时候的一次机遇，也想不到自己从小体弱成为了药罐子会救了现在的自己与大家，这算不算上天的眷顾呢。”
他们钻出通风管道时，夕阳正把后山染成橘红色。苏锦芸和小许已经在山下等着，手里拿着一个从清道夫身上搜来的通讯器。
“我刚刚有听见他们在说D-41在苍鹭据点出现异常反应，好像夏君的抗体出现了排斥反应……。”
林虞的心猛地一沉。她跳上苏锦芸带回来的战利品越野车，这是刚才跟踪他们的车，还有一辆是好的，周明远也跟着坐在后座，手里紧紧抱着恒温箱，小许在副驾驶上拿着枪戒备，苏锦芸快速上车一脚踩下油门，越野车快速在路上行驶，周明远突然开口。
“我们要快，夏君已经产生排斥反应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苍鹭据点藏在废弃研究所的地下三层。当林虞他们推开厚重的铁门时，迎面看见的是十几个穿着候鸟组织制服的人，手里的枪齐刷刷地对准他们。林虞想起走前陈医生说的话，她赶紧掏出怀里的金属哨子，举过头顶。
“是候鸟01号哨子。”
为首的短发女人盯着哨子上的编号，突然收起枪，眼圈一红，她跑上前激动的看着林虞他们激动道。
“这是王姐的哨子……，你们好，我是白鹭，是当年跟着王姐捣毁方舟初代基地的其中一员。”
她伸出手与林虞握了个手示意友好，随后侧身让开通道让林虞他们进入最深处，她在身后开口。
“夏君在里面，他的抗体现在排斥反应很厉害，还发着高烧，嘴里也一直喊着妈妈，我是一定办法都没有。”
她的声音几乎哽咽，林虞走近一个房间，她看见病房里，少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臂上布满了淡绿色的纹路，那是变异体感染的征兆。林虞走到床边，看见他脖颈处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只展翅的飞鸟，和王婶围裙上的绣样一模一样。
“他就是夏君。”
周明远颤抖着打开恒温箱，林虞知道这时候不能打岔，她起身站在一旁，周明远坐下，一边拿着恒温箱的试管一边自言自语。
“抗体必须立刻注射，否则……”
就在他准备注射时夏君突然睁开眼，眼神浑浊却带着警惕与惊恐质问着房间里多出来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我妈妈呢？他们说我妈妈是叛徒，说她把我丢在方舟当实验体……，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呜呜~我好想妈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低声的呜咽，像怕惊扰了什么，林虞见状上前握住他滚烫的手，苏锦芸也在包里拿出笔记本打开了王婶的日志，林虞拿过笔记本把王婶的日志递给他郑重的说道。
“夏君，你记住，你妈妈她不是叛徒。她是王月芬，是候鸟组织的创始人，她为了救你，假装投诚方舟，用自己的基因序列给你移植了抗体。她昨天为了引开变异体……已经走了。”
她声音哽咽，扭头一滴泪在脸上淌下，夏君坐在病床上拿着笔记本，手指抚过日志上“吾儿夏君”四个字，眼泪突然砸在键盘上，晕开一片水迹。他看着周明远手里的抗体，突然抓住林虞的手腕哭腔道。
“我妈妈……她是不是很疼？”
“她最后说，她尽力了，她永远爱你。”
林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周明远不再耽搁，直接举起注射器，抗体缓缓注入夏君的手臂。淡绿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白鹭走过来，递给林虞一个加密芯片。
“这是王姐留给你的，说等找到夏君，就让你启动北归计划，联合所有候鸟据点，彻底摧毁方舟的核心实验室。”
林虞捏着芯片，突然想起王婶日志里的话，候鸟终将北归，春天从不缺席，但是为什么会选定她来开启这个北归计划。但是现在答案也无从得知了，她深吸一口气接下了这任务。这时，苏锦芸拿着对讲机跑进来，声音带着惊喜
“小虞，你爸妈联系上了，他们刚刚告诉我说安全屋没事，还说……他们联系上了其他安全屋的人，愿意加入我们。”
林虞松开夏君的手，拿过苏锦芸手里的对讲机，只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林爸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
“闺女，你妈妈说了，说等你们打完仗，回家给你们做红烧肉，另外...我们联系上其他幸存者，他们说也是有安全屋，我们想结合他们，为你们出份力。”
林虞听见林爸的声音也是喜出望外，但是她担忧的对着林爸开口道。
“爸，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出来的好，因为谁也不确定所谓的幸存者是不是幕后之人说的幌子，一旦你们合作，恐怕会成为他们实验体的其中之一，爸，听我的不要参与这个事，守好安全屋，照顾好妈就行了。”
她不敢赌，因为方舟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只希望他们没有发现安全屋就好，林虞这样想着对着对讲机再次开口。
“爸，你没说你的地址方位吧，赶紧把我准备的屏蔽器埋在房子周围，我怕他们找到安全屋去，因为我们一直被他们盯着，我不放心....。”
林爸沉默了片刻，他在对讲机那头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再次传来声音。
“闺女放心，这些我都没有透露，不过以防万一我等会儿去埋好信号屏蔽器，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爸爸妈妈等你们回来吃红烧肉。”
林虞望着窗外，夕阳正沉入远山，天边却泛起了鱼肚白。她把候鸟01号的哨子对着控制台的总麦吹得响亮，哨音穿过废弃的研究所，穿过融雪的田野，传向那些正在北归的候鸟据点。
周明远调试着通讯设备，屏幕上的绿色光点越来越密，像一张正在铺开的网。夏君靠在床头，看着林虞肩头那层亮如朝阳的金色薄膜，轻声说。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妈妈用生命护我走过寒冬，现在该我护着春天了。”
林虞闻言回头，看见苏锦芸正对着她笑，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她把芯片插进控制台，按下启动键，心情也沉重起来。
“北归计划，启动。”
她轻而缓的声音在房间传开，总控制室的麦对着所有候鸟聚集地，听到林虞声音后他们各自整装待发，远处的天际线上，第一只候鸟正冲破云层，翅膀上沾着清晨的露水。而更多的候鸟，正跟在它身后，朝着春天的方向，一路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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