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刚把显影纸塞进萧景珩掌心,屋檐下的机括声就响了。
箭尾纸条飘在风里,像一串催命符。
她没动,反而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张被血浸出梅花纹的白纸——裴家密信的真容。
“原来不是通敌。”她冷笑,“是替人点火。”
萧景珩眼神一沉:“你说什么?”
“你手里那半块令牌,”她抬手指了指他腰间,“是机关锁片吧?裴家祖传的‘地火引’三件套,少一块,整个阵眼都打不开。”
她把显影纸往他眼前一晃,“可这纸上画的,是铜雀台地宫的火道图。他们不是卖国贼,是——点灯的。”
话音未落,远处凤辇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灯笼红得发黑,照得铜雀台石阶泛油光。
姜拾拾一把扯下银勺簪,塞进萧景珩手里:“拿着,去东侧第三根柱子底下挖。要是挖出个铜匣,别开,直接砸。”
“你去哪?”
“我去会会那个瘸腿的‘渣男’。”她翻身跃下屋檐,身影一闪就没入回廊,“他既然敢送密信,就得敢收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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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卿是被两个家丁架着进姜府的,左腿打着夹板,脸色发青。
他一进门就喊:“密信丢了!有人在药铺动了手脚!”
姜拾拾正坐在堂前嗑瓜子,一听这话,瓜子壳“啪”地吐进痰盂。
“哦?那你瘸着腿跑我这儿来,是想让我赔你信?”
“我知道你动了手脚!”他喘着粗气,“你在我衣摆涂了东西,死士身上发光——那是你的夜光粉!”
姜拾拾慢悠悠掏出小银勺,刮了刮指甲缝:“所以呢?你爹派死士抢信,抢了个空,现在急得跳脚,让你来当说客?”
她歪头一笑,“裴世子,你这演技,连我铺子里的盲盒都抽不中。”
裴少卿咬牙:“我不是来求你。我是来告诉你——灯不能灭。今晚子时一过,地火引若没续上,整个铜雀台会炸。”
堂内死寂。
姜拾拾放下银勺,指尖敲了敲桌面:“所以你娘给太后的‘养生茶’,不是解药,是——引信?”
“茶里有夜光粉和断魂引的混合物,”他声音压低,“每月十五,太后喝一口,灯油燃毒,地火引才能稳住。可昨夜账册被烧,原料断了……她今晚只能靠姜家女的血续命。”
姜拾拾眯眼:“所以原主一死,灯就稳了?”
“血脉祭阵,以命换命。”裴少卿盯着她,“你娘当年就知道,所以她留了《百毒谱》。可太后更狠——她让姜家女儿一个个‘病死’,好让灯一直亮着。”
姜拾拾忽然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所以你现在跑来告诉我,你不是渣男,是卧底?”她擦了擦眼角,“那你退婚那天,怎么不说‘我其实深爱着你,只是家族逼我演戏’?”
裴少卿脸涨红:“我若说出来,全家都会死!裴家是机关世家,地火引的设计图在我祖父手里,太后早派人盯着我们——”
“打住。”姜拾拾一抬手,“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信你?可你爹今天派死士抢信,你昨晚却在药铺露脸,时间卡得真准啊。”
她站起身,绕到他面前:“你说密信丢了,可我刚从死士手里抢回来一个空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梅花纹水渍。”
她掏出那张显影纸,“可这纸上,明明画着裴家机关图。你到底,是真丢了,还是假丢?”
裴少卿猛地抬头:“你已经看懂了?”
“看不懂才怪。”她把纸拍在他胸口,“你爹想用密信做饵,引太后的人出手,顺便嫁祸给我。可他没料到,我能在白纸上显影。”
她凑近他耳边,“所以你现在来,是想借我的手,把真图送出去?”
裴少卿沉默三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这是地火引的第三片锁钥。我爹以为我丢了,其实我一直藏在腿夹板里。”
“你要么信我,要么等明天全城炸成灰。”
姜拾拾盯着那块铜片,良久,伸手接过。
冰凉的金属贴上掌心,像一块烧过的炭。
“行。”她把铜片塞进袖袋,“我帮你把图送出去。但有个条件——”
“什么?”
“你得去拾味坊直播。”她咧嘴一笑,“标题就叫‘退婚渣男在线忏悔’,打赏满百两,我放你一条生路。”
裴少卿:“……你认真的?”
“比你瘸腿还真。”她转身就走,“对了,记得穿防护服,我新研发的‘防毒粉’还没试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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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姜拾拾带着铜片摸回铜雀台。
萧景珩已经在东侧第三根柱子旁蹲着,手里拎着个沾泥的铜匣。
“没砸。”他抬头,“里面有张纸条——‘姜家女血,方可启封’。”
姜拾拾冷笑:“果然是冲我来的。”
她掏出银勺,往掌心一划,血滴在铜匣上。
“咔”的一声,锁开了。
匣中静静躺着一份图纸——和她显影纸上的一模一样。
只是在右下角,多了一行小字:
“地火引启动倒计时:三刻。”
她抬头看向铜雀台顶端。
最后一盏灯,正缓缓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