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刚敲过三更,拾味坊后院的铜铃还在晃。
姜拾拾把最后一包夜光粉塞进盲盒,顺手将银勺簪在桌角磕了磕,震掉一点奶渍。窗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十二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帘掀开,露出几张熟悉的脸——全是昨儿喝“排毒套餐”喝到脸色发青的贵夫人。
“东家!”掌柜冲进来,声音发抖,“宫里来人了,说太后亲点您明日进宫,给六部讲‘民生经济’。”
她挑眉:“讲什么?”
“讲……您是怎么靠一杯奶茶,搞垮三十七家老字号的。”
姜拾拾笑了,把算盘一推:“行啊,那我就讲讲,什么叫‘996是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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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金銮殿。
礼部侍郎抖着胡子拦在殿门口:“女子不得干政!更何况是个开奶茶铺的!”
她二话不说,撕了他手里的奏章,碎片往空中一扬,银勺簪“当”地敲在御案上:“三日前我给护城军送清肠茶,省了茅厕清淤工钱八百两。诸位大人天天蹲衙门喝茶,国库被你们喝成筛子,还好意思拦我?”
满殿哗然。
皇帝还没开口,她已经把一叠账本“啪”地拍在龙案上,指尖戳着一条记录:“江南水利拨款十万两,结果修了个漏水的堤坝,剩下的钱全变成了裴家小姐头上的翡翠簪子。陛下,您要听《大周律例》,还是先数数银票?”
龙椅上的男人眯眼扫了眼账本,手指轻轻敲了敲。
阴影里,萧景珩的剑鞘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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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户部尚书站出来,“商贾之女,岂能妄议朝政!”
姜拾拾冷笑,顺手把腰间鎏金卡甩出去,卡面在阳光下一闪:“充卡满五千两的夫人们可都问了——你们家老爷卯时上朝,申时还在酒楼听曲,这算勤政?”
她一挥手,宫人抬出块金屏风,上面用墨汁画了张大表:“刑部张大人月出勤十二日,大理寺王大人记功五次,全在酒楼办‘公务’。陛下,您觉得这KPI合格吗?”
皇帝手里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三十七个言官齐刷刷举笏:“妖女惑众!”
她不慌不忙,从袖里掏出个沙漏,往案上一放:“来,咱们掐个时间。从现在起,谁能在一刻钟内说出自己部门今年干了什么实事,我当场送他一杯‘升官发财’盲盒奶茶。”
没人吭声。
她笑:“看,连谎都圆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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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珩突然起身,玄铁剑鞘“咚”地压住她摊开的“六部改制图”:“你可知推翻旧制,要死多少人?”
她眼皮都没抬,银勺一挑,剑鞘弹开,顺手把一杯奶茶推过去:“殿下,您知道七十份奏章里有多少份在骂我‘伤风败俗’吗?六十八份。可全国半数官眷现在都知道——业绩决定年终奖。”
沙漏倒转,细沙簌簌落下。
“我用了十五天,让贵妇圈开始查丈夫考勤。这比砍头快多了,也比您半夜翻窗查账有用。”
萧景珩盯着杯沿的奶泡,指尖轻轻一碰,突然笑了声:“比御膳房甜。”
满殿官员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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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颤巍巍站起来,拄着拐杖就要往柱子上撞:“老臣宁死,也不听此等奇谈怪论!”
姜拾拾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胳膊,在他耳边轻声说:“上月江南饥荒,您女儿变卖首饰赈灾的账目——要我现在念吗?”
老头猛地呛住,咳嗽不止。
她趁机把另一份账本甩出来:“国库报损三万套棉甲,实际入库只有三千。剩下的呢?在裴家库房盖着红绸当传家宝呢。”
话音未落,太傅袖口一抖,半块青铜碎片掉在地上,刻着“地火引”三个字。
她弯腰捡起,举高:“这玩意儿,是不是该送去工部查查?”
皇帝眼神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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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么?”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压着雷。
姜拾拾竖起三根手指:“第一,赐我‘御前特供’免检金印;第二,允许我测绘皇城地图;第三——”
她压低声音:“护城河清淤项目,三七分成,陛下拿大头。”
殿内死寂。
皇帝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铜雀灯直晃:“若朕封你做女官呢?”
“那得加钱。”她掏出计算玉板,“年俸至少抵半个户部。”
皇帝笑得更狠,袖子一甩:“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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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铃响,一群御前侍卫突然围住殿门,领头的冷声喝道:“姜氏女,妖言惑众,押去宗人府!”
她不慌不忙,端起御案上那杯剩奶茶,仰头喝光,反手将杯子砸向殿角的铜雀灯。
“陛下可知这灯芯为啥总有砒霜味?因为灯油里掺了——”
她话没说完,突然扭头看向殿外:“申时三刻了,太后派来灭口的人,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十二支弩箭破窗而入。
玄色身影一闪,萧景珩的剑光已横在她身前,箭尖落地,叮当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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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月色正浓。
萧景珩剑尖挑起她鬓边一缕碎发:“你早知道有刺客?”
她从袖里摸出半块杏仁饼,递过去:“太后赐的养生茶能让海棠枯死,陛下喝的奶茶却能解毒——这账,您打算怎么算?”
他没接,只盯着她。
她把一块计算玉板塞进他掌心:“想明白的话,今晚子时,来拾味坊仓库。”
“我带你看真的铜雀灯。”
月光下,太子指腹摩挲着玉板边缘的奶茶渍,忽然一顿。
玉板背面,刻着极小的三个字——地火引。
他抬头,她已走远,银勺簪在月光下一闪,像一道未落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