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役之后,“华峰实业”涉军工标准的投标程序被彻底按规走正,陈氏贸易的黑金通道被连根拔起,背后几条外联线同时断掉。
很快,关于“红星改制坊”“华峰实业”的专题被各系统专题会点名肯定。省里授牌,“民族品牌”的金牌在工厂大门口挂起来。那天,老车间贴上醒目新标语:
所有女儿都是传后人。
镜头扫过,央视栏目组进厂拍摄,下岗工人穿上新工装,换岗培训,转型成工艺、质控、设备维护的技术骨干。
车间里,飘荡着轰鸣声以及笑声,墙上的那句话,似乎比任何的话语都动人。
今日,正是香港的回归的夜晚!
一道道烟花炮竹的声音,回响在太平山顶。
陆子峰披着外套,身边李佳妮抱着熟睡着的婴儿。
婴儿小手紧紧握着被雨打湿的认购证残片。
大宝拉着杆子,把相机举得高高的,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一家人挤在一起,闪光灯亮起,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定格了下来。
时间来到1997年的7月2日,天空中烟花还未散去,夜色下还有着微光。
陆子峰兴致勃勃的带着一家人下山去,他的心口是热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街道角落的电子屏幕上,一则新闻播报很是引人注目:“国际大鳄开始阻击港币,金融波动加快。”周围人头攒动,表情不一,纷纷在窃窃私语,气氛却显得很沉闷,与周围的烟花爆竹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李佳妮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收回了目光,望向不远处橱窗里的服装店,价格很是惊人,冰冷的格调里面,却是空了一块东西。
“这里的竞争,比内地激烈几倍。”她轻声说,“但国潮文化,几乎是空白。”
陆子峰侧头,看见她眼里那道光,笑意也跟着亮起来。
“在中环,开一家‘红星国潮高定体验店’。”李佳妮把想法说出来,“不拼低价,打中国传统图腾和现代剪裁的融合线,借机叩开高端圈层的门。”
王秀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回去就把手工改制队伍按高定打样的法子再练一轮。”
徐桂芬走在后头,这些天沉寂了许多,生死一遭之后,面上收敛了。但听到“开店”“高定”这些要烧钱的字眼,还是忍不住撇嘴,小声嘟囔:“花那个冤枉钱干啥,攒着不香?”
她的声音不大,却被李卫国听到,回头笑道:“妈,您等着看成色,咱家这回是正经闯世界。”
城的另一头,陈氏残余势力被国安清剿后,外资背景的人开始在港岛觅猎。
一个自称“索罗斯基金”的经理人托渠道找上门,笑容无害,条件优厚,话里全是“合作共赢”。
他们盯上的,是“华峰实业”曾靠认购证套现形成的弹药库,也盯上了陆子峰新近布局的深城与香江联动计划。
左右为难,是写在桌面上的现实。一边,香港特区政府在呼吁民营资本入场稳定金融秩序,撑住本币防线;一边,外资开出的融资条件诱人,几乎是“拿钱就能做大”的捷径。
转眼到了开会的事件,外面海风的声音时不时吹来。
王秀芹兴高采烈的把几套国潮定制的样品摆在桌子上,做工干净利落。
李卫国坐在一旁,手中翻动着外资企业给的条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示儿皱起,时而松缓。
到了这个时候,矛盾里的重点也逐渐清晰起来:如果与那些外资企业勾结,短时间内是能在金融市场赢得位置,但整个“华峰实业”也会被带偏,初心也会被撕碎。
李佳妮想了想,缓缓把笔放下,看向陆子峰,她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只笑了笑:“要我说,钱只能作为工具,但一定不能是方向。”
陆子峰望着她点点头,旋即目光沉稳,“先去中环,把体验店开起来再说。”
他顿了顿,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们华峰的根基,不容有丝毫动摇!”
这话一落,屋子里安静了好大一会儿,旋即爆发出掌声。
“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卫国就把布料本儿放了下来,说是外头人心慌乱,很多人都在换钱,买卖似乎很不好做。
王秀芹则是把样品的衣服整理打包好,就等陆子峰开口了。
陆子峰背着双手,严肃道:“外头的那些合伙人,根本不是来帮忙的,就是来捣乱的!他们先是到处散播消息,搞得人心慌乱,就可以趁乱搞钱了!”
“他们现在说是要给我们借钱,好听得很,但实际上就是在套我们,一旦给套上,想摘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李佳妮脸色很不好看,握紧拳头,补充了一句:“这人心一慌啊,啥事都会跟着乱了!”
“借钱这种法子,说也说不清楚,看也看不明白,坚决不能要!”
陆子峰赞同地冲她点点头,旋即走出去,当场就回绝了他们。
也就在当天下午,外资的经理人不出意外地来了。
他人笑呵呵的,嘴上着说机会,话锋一转,丢下一句:“错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道友,好自为之。”
陆子峰回过去:“你们这些外头来的,迟早会被打回去。”
对方笑没了,扔下“三天后再来”,就走了。
人一走,陆子峰去银行谈周转钱,又找了两个老朋友,一个管送货,一个在大酒店上班,问清楚能不能做成一批衣服的生意。
晚上,苏明玉打电话,只说:“看紧手里的钱,别被人带走。”
夜里,李卫国说了实话:上面催钱,下面又要货,他这边垫得难受,心里直打鼓。陆子峰把他拉到屋里,给他倒水,拍了拍肩。
“卫国,别想歪,都是小坎儿,你还信不信你姐夫哥?”
李卫国抬头点头。
陆子峰把主意说了出来:“不和外人混,我们自己闯路。香江大酒店多,讲究体面、好认、穿着舒服。”
“咱们做一套不一样的衣服,专门给这些地方用。”
“不是老样子,也不是里头那种老蓝灰,做新样子,让人一眼能记住。”
怎么做,陆子峰说得很细:
“做几种穿法,前台一套,房务一套,餐厅一套。各有各的样子,看着精神,穿着好干活。”
“颜色上,有记头的那一点点,和门口牌子、柜台配在一起,远远一看就是他们家。”
“布料好洗、好干,不容易脏,不容易变样。”
“先做少量试穿,大家都点头,再做大批。”
“客人先交一点钱,做一部分,穿过了合适,再交后面的钱。”
李佳妮加了一条:“先给“试穿”,大家穿舒服了再下大单,价钱写清楚,有个头有个尾,啥时候给、啥时候拿货,都写上。”
“衣服留下样子,尺码记好,下次要再做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