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重回1988:摊起时代浪潮 > 第三章 时代细节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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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市统计局三楼的大办公室灯火通明。十几张旧办公桌拼在一起,十几个年轻人像流水线上的零件,伏案疾书。空气里充斥着劣质墨水的臭味、汗味、还有角落里那桶用来提神的劣质茶叶泡出的苦涩味道。只有蘸水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有人甩甩酸痛手腕的叹息声,打破了这机械般的寂静。

高远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点灯火。他面前的稿纸堆得老高,手腕稳定而高速地运动着,一行行工整如印刷的仿宋字快速流泻而出。他不仅写得快,写得准,更是在以一种近乎贪婪的速度,将稿纸上那些“内部简报”的关键信息,刻入脑海:

“价格闯关方案(草案)已获原则通过,拟于九月起全面放开名烟名酒及部分生产资料价格……”

“市场反应预期强烈,部分城市已出现零星抢购苗头,需密切关注居民储蓄心态变化……”

“为回笼货币,财政部拟大幅提高新发国库券利率,三年期预计年息不低于15%……”

这些冰冷的文字,在高远眼中,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是引爆全国恐慌性抢购的导火索!更是他撬动第一桶金的绝佳杠杆!

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几个月里,百货大楼被疯狂的人群挤破大门,货架被扫荡一空,人们抱着成箱的肥皂、成捆的布料,像抱着救命的稻草……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份他正在亲手誊抄的文件。

“高远。”张科长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可怜巴巴地飘着几根肉丝和几片青菜叶。“歇会儿,吃点东西。别钱没挣到,人先累垮了。”她的语气比起白天的公事公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高远那拼命的劲头和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让她印象深刻。

“谢谢张科长。”高远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接过碗。滚烫的面条下肚,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意和疲惫。他抬头,状似无意地问:“张科长,刚才抄到国库券那段……这国库券,咱们普通老百姓,现在能买吗?”

张科长扶了扶眼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报纸上看的?”统计局的人,对信息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嗯,听广播也提过。”高远神色坦然,“听说利息比银行定期高不少?”

“是。”张科长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但现在个人很难买到,基本都是单位摊派认购。不过……”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内部消息,年底肯定会开放个人购买,利率……可能调到12%以上,三年期的更高。”

高远心中剧震!12%?他清楚地知道,1988年底发行的三年期国库券,实际年利率高达15%!而同期银行的三年定期存款利率才9%出头!这仅仅是票面利息!更关键的是——1990年后,国库券可以在上海、深圳等地的交易所自由买卖,由于巨大的利差和供不应求,价格能翻上一倍甚至更多!这中间的套利空间,巨大得令人窒息!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渴望:“张科长,那……如果有人现在就想买点,您知道哪儿能……嗯,私下里转让吗?家里实在困难,想……想搏一把。”他适时地表现出一个为家计所困、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年轻人形象。

张科长皱紧眉头,盯着高远看了好几秒,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人看穿:“你小子……心思够活络的啊?倒腾国库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是‘投机倒把’!要犯错误的!”

“我知道风险。”高远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我妈等着钱救命。只要路子对,能挣钱,我不怕。”

张科长沉默了。昏暗的灯光下,她看着少年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又想起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她叹了口气,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确保没人注意,才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市人民银行门口,每天早上七点来钟,天刚亮那会儿,有些‘黄牛’在那蹲着,手里可能有别人急着脱手的券。但水很深!真假难辨,价格也乱!你小子要是真想去碰碰运气……眼睛放亮点!别贪便宜!更别被人骗得血本无归!”她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出了这个门,我什么也没说过!”

“明白!谢谢张科长!您放心!”高远用力点头,眼中锐光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的猎豹锁定了目标。

倒卖国库券——这将是他重回1988,打响的第一场“金融战役”!而启动资金,就在这三尺书案之上!

倒卖国库券——这将是他重回1988,打响的第一场“金融战役”!而启动资金,就在这三尺书案之上!

【三天后·市人民医院·X光室外】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走廊里光线昏暗,长条木椅上坐满了神情麻木或焦虑的病人和家属。墙上斑驳的绿色油漆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灰黄的底色。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几张黑乎乎的片子,从写着“放射科”的厚重铅门里走出来。

“高远同志?王秀英家属?”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式玳瑁框眼镜,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在!医生,我妈怎么样?”高远立刻上前一步。身旁的父亲高建国紧张地搓着手,母亲王秀英脸色苍白,紧紧抓着高玲的手。

医生把其中一张片子举到走廊尽头一个嵌在墙上的、发出惨白光芒的老式观片灯箱上。“啪嗒”一声轻响,灯亮了,一片模糊的、如同抽象画的灰白影像显现出来。

“你们看这里,”医生用笔尖指着肺部区域一处明显的、边缘模糊的阴影,“左肺下叶,有块不小的阴影。密度不太均匀……炎症?结核?或者……”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不排除有占位性病变的可能,也就是……肿瘤。”

“肿瘤?!”王秀英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瘫软下去,被高远和高建国一左一右死死扶住。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高建国如遭雷击,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吞噬光线的阴影,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发出“咔吧”的轻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医生……这……这能治吗?要……要多少钱?”

医生放下片子,叹了口气:“现在还不好说是什么性质。需要进一步做痰培养找结核杆菌,最好再做个胸透定位,必要的话得住院观察。初步算下来,检查加一周住院押金,最少也得……五十块。”在那个年代,五十块,对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无异于天文数字。

“五……五十块?!”高建国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重重地跌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这……这……就是把家底掏空……也……也没有啊……”

绝望的气氛瞬间笼罩了这小小的一家人。

就在这时,高远却异常平静地向前一步。他从怀里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叠被汗水微微濡湿、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有“大团结”(十元),有“炼钢”(五元),更多的是“女拖拉机手”(一元)和毛票。

他仔细数出两张“大团结”、一张“炼钢”和几张毛票,一共二十块零五毛,正是三天通宵抄写换来的血汗钱,递向医生:“医生,麻烦您,先安排我妈做痰检和胸透。住院的费用,我们尽快凑齐。”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还有些青涩,眼神却沉稳得可怕的少年,又看看旁边失魂落魄的父亲和摇摇欲坠的母亲,默默接过了钱:“行,先做检查。住院……你们尽快想办法。”

“妈,别怕。”高远转过身,紧紧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能穿透恐惧的力量,“钱的事,交给我。但你必须听我的,好好检查,配合医生。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王秀英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沉的关切,泪水再次决堤,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支柱。

高远的目光越过母亲,落在颓然坐在长椅上的父亲身上。父亲的脊梁,似乎在这三天里被无形的重担压得更弯了。

“爸,”高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高建国的耳中,“厂里的事,你也看到了,靠不住了。等妈这边检查结果出来,你好好想想。咱们家,得换条路走。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高建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痛苦,还有一丝被儿子那如山岳般沉稳气势所震撼的……微光。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就扛起了整个家、变得无比陌生的儿子,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家顶梁柱的位置,正在无声地、不可逆转地发生着转移。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像一棵在疾风骤雨中顽强扎根的树,稳稳地立在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门前,挡住了倾轧而来的命运阴云。而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去那人民银行门口,用智慧和胆识,搏取那救命的五十块,以及……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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