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抢过杨卫国手中的方案，粗略地扫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俄语和中文夹杂着怒吼：
“降低钒含量？增加钛？这是对伟大苏联科学的亵渎！炮钢的配方是经过无数次实验验证的，是成熟的，完美的！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凭什么修改它？”
“还有这个‘分段式退火’，简直是异想天开！增加恒温，会大大延长生产周期，降低效率！这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燃料！”
伊万的声音，代表了在场大部分老技术员的心声。
“是啊，小林，这太冒险了。军工生产，可不是儿戏啊。”
“没有经过任何实验验证，就敢直接改动核心配方和工艺，这胆子也太大了。”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能这么想当然，这不符合科学规律。”
质疑声、摇头声、叹息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卫淹没。
他们不相信，一个困扰了整个厂，连苏联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能被一个刚入职的毛头小子，用几页纸就解决了。
这不合常理！这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就连当初把林卫点出来的老科长王建业，此刻也是一脸的尴尬和后悔，觉得林卫这是在哗众取宠，把天给捅了个大窟窿。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质疑声浪，林卫却如同一块矗立在狂风中的礁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暴怒的伊万，淡淡地开口：
“伊万专家，你说苏标是完美的。那么请问，用这套‘完美’的方案，我们生产出了几根合格的炮管？”
一句话，正中靶心！
伊万的怒吼戛然而止，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是啊，废品率百分之百！这就是他“完美方案”交出的答卷！
林卫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些摇头叹息的老技术员。
“各位师傅，你们说我没有实验验证。那么请问，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多少材料，可以用来进行按部就班的‘实验验证’？”
众人再次语塞。
是啊，军令如山，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试错的余地。
林卫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我的方案，每一个数据的调整，每一个步骤的改变，都经过了严密的理论推导！它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最直接、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浪费时间，不如立刻开炉，试制一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如果失败了，我林卫，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开除、劳改，悉听尊便！”
掷地有声！
这番话，带着赌上一切的决绝，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卫身上爆发出的这股气势给镇住了。
杨卫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风雷涌动。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看到了缜密清晰的逻辑，更看到了那份敢于承担一切的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小子，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天才！
赌不赌？
赌赢了，解决军工天堑，全厂立功！
赌输了……反正现在也是百分之百的废品率，还能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一个念头，在杨卫国心中疯狂滋长。
他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他那不容置疑的军人语气，下达了命令。
“好！就按你说的办！”
“王建业！”
“到！”老科长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
“你，立刻组织全科最得力的人手，成立攻关小组！一切资源优先供应！完全按照林卫同志的方案，给我开炉试制！”
“今天，我杨卫国就把话放这儿了！”
“出了问题，我来担着！要是成功了，我亲自为他向军区，向部里请功！”
一言九鼎！
杨卫国，用他厂长的权威，压下了所有质疑，选择了相信这个刚刚入职一天的年轻人。
他，选择了豪赌！
杨卫国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好！就按你说的办！”
“王建业！”
“到！”
老科长王建业一个激灵，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绷得笔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料到，厂长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