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老师傅，那个一开始还对林卫满心不服的老炼钢工，此刻正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那些年轻的技术员们，更是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神呆滞，如同看到了神迹降临。
这……这是真的吗？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苏标，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同天堑一般，遥不可及的苏联标准，要求是980兆帕。
而眼前这个由一个初中毕业生主导，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工艺”制造出来的样品，竟然……竟然达到了1150兆帕！
整整高出了170兆帕！
性能提升了将近18%！
这已经不是“合格”了！
这是碾压！是完完全全的降维打击！
“小……小李……”
王建业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他颤抖地指着其他的检测设备。
“韧……韧性……还有硬度……都……都测一下……”
“哦！哦哦！”
检测员小李如梦初醒，他手忙脚乱地从断裂的样品上取下试样，又立刻送到了另一台冲击试验机上。
“咔嚓！”
摆锤落下，试样断裂。
小李看着仪器上的读数，整个人都傻了，他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喃喃地报出了结果：
“冲击韧性……45焦耳……”
“轰！”
如果说刚才的强度数据是一颗炸雷，那么这个韧性数据，就是一颗重磅航弹，把在场所有人的理智，都炸得粉碎！
苏标的要求是多少？
30焦耳！
而他们，做出了45焦耳！
足足提升了50%！
强度和韧性，这对在金属材料学中，往往是此消彼长的“冤家”，如今，竟然在这根小小的炮管样品上，实现了双双的、爆炸性的提升！
这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这是神迹！
“快！还有硬度！金相分析！”王建业已经彻底疯狂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检测室里跑来跑去，催促着每一个检测步骤。
很快，更多颠覆性的数据，被一个个地报了出来。
“布氏硬度，240！远超220的标准！”
“金相报告出来了！科长您看！”一个年轻技术员举着一张显微镜下的照片，激动地满脸通红，“晶粒细小、均匀！几乎看不到任何微观偏析和缺陷！太……太完美了！这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金相组织啊！”
一份份完美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数据，摆在了众人面前。
每一项，都远超苏标！
每一项，都宣告着一个新纪录的诞生！
整个技术科，彻底沸腾了！
人们从最初的呆滞，转为狂喜！
他们互相拥抱，大吼大叫，像一群赢得了世界杯冠军的球迷，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激动与震撼！
这场压在红星轧钢厂头上一个多月的阴云，这个让所有技术人员都束手无策的军工天堑，竟然真的……真的被那个年轻人，用一炉钢水，给彻底踏平了！
在所有人的狂欢中，只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是厂长杨卫国。
他没有笑，也没有喊。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但那双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身体，都在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赌赢了！
他不仅赌赢了，而且赢得如此彻底！如此辉煌！
他的目光，穿过狂喜的人群，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林卫。
从测试开始到现在，林卫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没有紧张，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喜悦。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这足以载入共和国冶金史册的辉煌数据，对他而言，不过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那份从容，那份淡定，与周围的狂热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杨卫国看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或许……
对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来说，解决炮钢问题，真的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未来，他的舞台，绝不仅仅是这座小小的轧钢厂！
他，是属于整个国家的瑰宝！
而就在这时，检测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撞开了。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是伊万！
这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苏联专家，在听到那一声声的欢呼和一个个颠覆性的数据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冲了进来，一把抢过王建业手中的检测报告，那双蓝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看着报告上那一排排刺眼的数据，嘴里用俄语，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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