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林卫的意识,像是从深海挣扎着浮出水面的溺水者,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不再是窗明几净、仪器精密的21世纪超净实验室,而是一片斑驳的、带着霉味的灰瓦屋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杂着煤烟、劣质肥皂和某种食物的酸腐气。
刺痛的记忆洪流,在脑海中炸开!
他,林卫,新世纪的材料学博士,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核心成员,在一次高能粒子对撞实验中,因设备意外超载,被卷入了时空的乱流。
再次睁眼,他成了一个同样叫“林卫”的少年。
时间,1956年。
地点,四九城,南锣鼓巷附近的一座大杂院。
身份,红星轧钢厂老木工林建国的独生子,刚刚初中毕业,因为父亲的关系,即将入厂成为一名学徒工。
“卫国,醒了?感觉咋样,头还疼不?”
一个略显沙哑,却充满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卫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那是他的父亲,林建国。一个典型的老实人,手掌上布满了木工活留下的厚茧,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担忧。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爬树掏鸟窝摔了下来,磕到了后脑勺,昏迷了一天一夜。
“爸,我没事了。”林卫缓缓坐起身,感受着这具年轻而略显单薄的身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建国长舒一口气,眼中的担忧化为欣慰,“厂里的入职手续爸都给你办好了,下周一就去技术科报道。咱爷俩以后都在一个厂,爸也能照应着你。”
他拍了拍林卫的肩膀,满眼都是对未来的希冀。在这个年代,能进红星轧钢厂这样的万人大厂,捧上铁饭碗,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出路。
林卫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既来之,则安之。
他扶着墙,站起身,打量着这个未来的“家”。
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北屋,光线昏暗,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半旧的桌子,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走,卫国,咱把院里那堆木料搬进来,那是爸托人从厂里匀出来的好料子,给你打张新书桌。”林建国说着,率先走出了房门。
林卫跟着走了出去,这才第一次真正踏入了这个传说中的四合院。
与其说是四合院,不如说是个大杂院。
院子正中,私搭乱建的煤棚、杂物堆,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占得满满当当。
空气中飘荡着各家各户的饭菜味,夹杂着孩子们的哭闹声和女人们的谈笑声,构成了一副活生生、乱糟糟的市井生活画卷。
这就是未来几十年,自己要生活的地方?
林卫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父子俩刚走到院子中央,一堆码放整齐的木料旁,一个尖利如汽笛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了!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老林家,你们家这是要干嘛啊?把木头堆在院子当间,这是想占我们家地方啊?!”
林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穿着件蓝布褂子的老娘们,正双手叉腰,瞪着一双三角眼,满脸的刻薄与蛮横。
记忆库瞬间匹配——贾张氏!
院里出了名的泼妇,自私贪婪,撒泼打滚是她的拿手好戏。
老实巴交的林建国见状,连忙陪着笑脸:“嫂子,您误会了。这木料就是临时放一下,我们马上就搬回屋里去,不碍事,不碍事。”
“不碍事?!”贾张氏的嗓门又拔高了八度,唾沫星子横飞,“这院子是大家伙的,你凭啥把木头堆这儿?碍着我家棒梗玩了,你赔得起吗?再说了,谁知道你这木头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偷厂里的?要不要我上厂里问问去啊?”
这番话,又刁钻又恶毒,直接往人身上泼脏水。
林建国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不知如何反驳。
“哗啦啦——”
随着贾张氏这一嗓子,四合院里仿佛瞬间被激活了。
东厢房、西厢房、后院的窗户后面,一双双眼睛探了出来。
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
这些目光,像无形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家父子身上,充满了审视与窥探。
林卫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所谓的“四合院”里,没有隐私,没有人权,只有一双双盯着你,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的眼睛。
这是一个由人情、资历、辈分构成的“旧江湖”。
而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第一天,就成了这个江湖里被围观的“靶子”。
贾张氏见林建国不说话,愈发得意,叉着腰,像一只斗胜的母鸡,正要继续输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淡漠,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完了吗?”
是林卫。
他站在父亲身前,瘦削的身体却仿佛一杆标枪,挡住了所有泼向父亲的污言秽语。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直视着贾张氏,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贾张氏被这眼神看得一愣,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窥探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惊愕,重新聚焦在这个刚刚还被认为是“小屁孩”的林卫身上。
他们感觉到,这个新来的小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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