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阳回忆与活尸的战斗,从中提取信息。
活尸的恢复力极强,而且没有观察到其能量来源,消耗作战的思路是行不通的,只能想办法将其瞬间斩杀。
但是,谢升阳尚不清楚活尸是否还有身前的弱点,攻击心脏之后就会致死吗,尸体活化时心脏本就是停跳的。
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了,怎么才能将他再杀一遍。
谢升阳记得,那些侵入的士兵将整条街道都燃烧成灰烬。
如果老人的死因和活尸化都是因为那黑色藤蔓,从自己被藤蔓附身的过程看,这黑色藤蔓显然有很强的传染性。那么,城中必然有大量的活尸存在,会与侵入的士兵相遇。
合理的推测,将活尸燃烧成灰烬应当是一个解决办法。从黑色藤蔓的草木属性来看,火焰的克制也是最合理的。
但是,如何将活尸控制住呢?
谢升阳险些在活尸手下伤命,想要凭借武力控制活尸是不可能的。
谢升阳摸了摸胸口的黑色藤蔓,他想到了那个倒在小巷中的少年,他的身体和老人一样,密布黑色藤蔓,但却一动不动。
从时间来看,少年应当不是刚刚死去,他的尸体都凉了。既然少年的尸体有活化的时间,却又没有活化,一定是有原因阻止了这件事。
或者说,少年的尸体在活化后又被变成了尸体。
换句话说,除了火化应当还有方法,可以将活尸斩杀。
谢升阳记得那具尸体,头颅与脖颈只有一层皮肤相连,这或许就是抑制活化的方法。
还有许多其他可能,比如黑色藤蔓与活尸化并无关联性,又或者特殊的环境激活或抑制了活尸化。
毕竟,老人死后黑色藤蔓才肆意扩张,不一定是因藤蔓而死。少年的死因也可能是被斩断脖颈,而非那密布全身的藤蔓。
归根到底,谢升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尽管这个世界同样有人类、有城市、有蒸汽机械,但也还有大量的未知存在。
因此,谢升阳对识字的能力是势在必得的,缺乏足够的信息,即使现在逃离了铁甲士兵的杀戮,也很难在之后从这座城市中逃得生天。
他必须抓紧时间了,战线推进的速度很快。
谢升阳减弱活动的声音、身体散发的味道,尽一切可能不被活尸发现,在对方感知方式未知时,只能逐步试探。
万幸的是,活尸并未表现出超自然的感知力,没有发现悄然潜伏到他附近的谢升阳。
从高处跃下,谢升阳将长剑从活尸的左眼刺入,狠狠地搅拌了一圈。惊险地避过了活尸的一记重拳,谢升阳急忙撤走。
大脑并非活尸的命门,事后谢升阳才想到,活尸没有思维能力,这已经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并不使用大脑。
再一次接近,谢升阳从背后刺入了活尸的心脏,未果。随后,趁着活尸转身的片刻,挥剑发力斩向活尸的脖颈。
斩入半指深,长剑已经快被锁死,谢升阳只好抽剑走人。
再一次,谢升阳拼凑了一只弓箭,向活尸发出一只火矢。只见活尸轻松挥手将箭挡下,随后箭头弹出刺入活尸身体。
内部的油脂浸润活尸全身,火苗将其上半身点燃。
活尸安静地站在原地,上半身如同一只火炬。等到火焰熄灭,活尸身体完好无损,就连头发都很健康。
谢升阳咬了咬后槽牙,试探性地向活尸射出一只箭矢。
果然,活尸并未受到任何损伤。只是不知道是修复了,还是根本没有破防。
“看来,那些士兵使用的火焰也并非普通火焰。”
谢升阳将手中的火把熄灭,扔在一旁,放弃了火化活尸的想法,
又试探了几次,谢升阳依旧无法快速斩断活尸的脖颈。有一次偷袭过程中被活尸抓伤左手,流出的鲜血似乎刺激了活尸,让它的速度和力量都增强许多,谢升阳险些被留在当场。
又过了许久,直到天色转黑。
谢升阳看到远处的火光,距离他只有几条街的距离,最多明天日出,最前线的士兵就要探索到这里附近了。
他补充好食物和水,将全身的衣物都收拾妥贴,紧了紧腰带,将长剑细细打磨,擦拭干净,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
谢升阳有些犹豫,但摸了摸胸前挂着的戒指,下定决心转身向老人的住宅走去,活尸还在那里。
将收集来的刀具卡死在后院的各个路口,将细铁丝拉紧布置在过道正中,随手用一旁的木材和石头设计了许多机关。
整个过程,谢升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确保活尸的位置没有变动。
一刻钟后。
活尸跌跌撞撞地奔向谢升阳,一团染血的绷带被扔出,将活尸引到另一个方向,但也将他的野性激发,速度和力量被增强。
谢升阳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活尸更难对付的担忧,他的脸色如同月光一般清冷。
在之前的缠斗中,他已经按计划用各项布置测算出了活尸的身体机能数据,确保活尸没有其他的未知手段。
一切信息,都已经被掌握。
谢升阳向侧面奔去,速度被提高到极致,神经高度紧绷。
迈步、沉身、跃起,谢升阳的黑色剪影投射到地面上,手中武器挥出狠狠地打在活尸背部,将活尸砸向地面。
他没有使用长剑,用的是从店铺中搜出的铁锤。
谢升阳在多次的试探中,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斩断活尸的脖颈,力度和速度都不够。
那么,就只能利用对方的力量,利用活尸被鲜血刺激后的速度和力量。
长剑斜斜的插在地面,活尸的身躯从上方砸下,砸在长剑的刀锋之上,将自己的头颅割裂下来,滚落在一旁。
谢升阳落地之后急忙飞奔到长剑一边,将头颅捡起,塞到早已准备好的铁盒之中。
毕竟,既然普通的火焰对活尸无效,那这把长剑的斩断是否能起到足够的效果,就是一个未知数,谢升阳没有时间赌这一手。
活尸的脖颈断面上,伸出许多条短触手,在空中挣扎了良久才停下来。
谢升阳呼吸平缓下来,他抓紧时间将老人的尸体推入早已挖好的坑中,将铁盒埋在一边的小坑里,将土盖好堆出一个小丘。
立起石碑,谢升阳等待良久,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只有活尸化前安葬才有效吗?”
谢升阳脸色有些难看,自己似乎白费了一番功夫,血本无归。
活尸化后,不满足老人安静死亡的要求?
他踱步良久,从屋里找出一把香,点燃三根肃穆地站在石碑前,深鞠躬三次,将香插在了石碑前。
用手摸了摸戒指,与戒灵地联系似乎又变淡了。
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还是说?
谢升阳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他等到香燃尽成灰,挥手把灰深埋在土壤之中,将石碑推到,放回到屋内。
将坟丘推平,翻遍整个后院的土壤,又在上面铺满了挖来的草皮。
即使有人专门来搜索,也绝对不可能发现,这里的地下埋着一个老人的尸体。
清理干净自己来过的痕迹,谢升阳离开了老人的小屋。
无论猜测对不对,谢升阳不准备再多做些什么了,侵入者马上要推进到这里,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关上木门,走出院落。
胸前的戒指微微发热,一股热流从戒指处流淌到自己的脑海之中,海量的信息涌入,谢升阳一时之间呆在了原地。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谢升阳感到大脑有些过热,但已经恢复了活动的能力,急忙向前奔去,远离了侵入者所在的方向。
他兴奋的从怀中掏出那张报纸。
“黑青藤蔓在全城蔓延”
“城主府拒绝做出解释,商会要求即刻解除封城”
“战败,北方侵入军团已经跨过北海半岛”
识字能力,谢升阳终于能够读懂这些文字了。
果然,老人要求的安静的死亡,重点不在于埋葬,而是要保证安葬后的安静。换句话说,他的尸体不能被除谢升阳外的人,知道埋葬在哪里。
若不是老人对自己死后的状态有固执,谢升阳推断,那具尸体上一定有一些秘密,可惜自己没有时间探查了。
就让老人安静的死去吧,这也是对他的尊敬。
谢升阳认为老人多少算得上自己的半个老师,教授了自己识字的能力。
他趁着吃饭的功夫,快速的浏览了一番报纸。果然,那黑青色的藤蔓就是一种致死性的寄生物,在寄主死后会传播到附近的人身上。
谢升阳直接接触两具尸体,更是加速了传播的过程。掀开自己的衣服观察,果然,和老人尸体的接触,让胸口的黑青色藤蔓长大了一圈。
对这藤蔓的了解增加,无助于谢升阳所处的困境,逃出孤星城的方法依旧没有头绪,而侵入者的战线已经推进了许多。
在这个基础上,谢升阳还需要担心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藤蔓,这东西不知何时就会夺走他的生命。
对于他而言,藤蔓的传播性更是一件头疼的难题,从报纸上的只言片语很难判断藤蔓的具体性质,他逃离后很可能将这种致死的寄生物一并带到新的地区,这对那个地区的人将会是一场弥天大祸。
揉开紧皱的眉头,谢升阳收好报纸拿出少年的那本笔记。
虽然能够正常阅读,但不够顺畅。似乎来自老人的识字能力不足以完全解读这份笔记,其中充斥了大量的生造词或是特殊词汇。
当然,也可能是少年所书写的文字是一种变体,与孤星城本地的语言不尽相同,因此出现了一些方言词汇。
从遣词造句中可以判断,少年的身份至少是一名小贵族家庭的子嗣,受到了良好的文学教育,不至于是写了许多错别字。
与那枚纹章上的“东宫罗氏”四个字吻合,这篇笔记的主人正是来自这个家族,名为罗明恒。
如果不是思维上的认知混淆导致两者恰好一致,谢升阳只能认为,纹章上的字符正是他熟知的汉字,而且这个世界的姓氏都和他熟知的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所使用的文字。
“难道这些字符是从汉字转化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如果按照谢升阳先前假设的,这个世界已经被开发过,那开发者完全可以沿用所有文明造物,而非刻意只改变书写的文字。
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无法轻松阅读这本笔记,谢升阳只好快速翻动,检索图片和关键词判断是否有他继续的信息。
一张图片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手绘的黑色藤蔓。
谢升阳费力的逐个辨识字符,判断词组和动词,逐行解读笔记的内容。
少年并非孤星城的原住民,他似乎执行过一个特殊任务,在那次任务种经历了该种寄生物,并了解了相应的克制方法。
黑青色的藤蔓来自内陆的遗迹之中,是上古文明的造物,只能通过焚烧的办法摧毁。但是有一种特殊的晶体能够抑制藤蔓的活性,由于这种晶体在传说中是掉落到人间的太阳之火,也被成为阳炎晶。
寄主只需要携带沙砾大小的阳炎晶,便足以彻底压制这种藤蔓的活性,在遗迹的文书中记载,这种压制程度足以将藤蔓变成纹身一样的存在。
它的致死性和传播性在阳炎晶的压制下将被彻底消除,直到寄主离开阳炎晶的影响范围。
少年在无意间来到孤星城中,却发现这种藤蔓早已在城中传播开来,他也在不经意间被藤蔓寄生。
经过调查,少年成功找到了这种阳炎晶的存在,有一件古董的性质与上古文本中记载的相同,那件古董之中就含有少量的阳炎晶。
“初代帝皇的手套,‘曙光’”,这只手套被储藏在城中的博物馆中。
然而,由于北方侵入者的围城和随之而来的戒严,少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取到这只手套,他向城主提交的报告也没有得到回应。
看到这里,谢升阳将笔记合上,后面还有许多页,应当是少年谋取手套“曙光”的计划,但他没有时间细看了。
这些内容已经让谢升阳的大脑不堪重负,太多的生词需要猜测。
他立刻行动起来,必须赶在侵入士兵推进到博物馆前,从中取得“曙光”,否则博物馆一旦被烧毁,即使阳炎晶依旧幸存,谢升阳也分辨不出来。
这是他当下所知的,唯一一个,能够压制黑青藤蔓,拯救自己性命的机会。